《金剛經》的啟示:三心不可得。
金剛經有云:「過去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,現在心不可得。」這「三心之不可得」這是針對「世事無常」的一句非常重要之經典名言。
「過去心不可得」,是指過去發生的事,已經過去了,覆水難收,是無法追得回來的;「未來心不可得」,是指未來的事,還未發生,無以預測,更不可能掌控;「現在心不可得」,是指說一聲「現在」,馬上成了過去,駟馬難追,依然得不到。眾生剎那生滅的心,念念不住,息息流變,不住於過去、現在、未來。因此,若要覓心,皆了不可得。
「天行健」,世間諸事,時時變易,停不住,也留不下,不能永恆不變,故曰:「無常」。
三心之首要,在於「現在心」,「現在心」為何?「當下」一念也。
既然三心皆不可得,難道我們就只能任其自然而無可奈何了嗎?其實也不盡然。過去的雖然無法追回,但還可反省、懺悔與修正;未來如雲,無以預測與掌控,但卻可策劃與展望;至於「現在心」,我們同樣地留不住,但它卻是三心之中,我們唯一能觸及到的,「現在心」就是我們「當下」的一念。對過去的反省、懺悔與修正,須求助於「當下」的一念,對未來的策劃與展望,亦非「當下」的一念莫屬。沒有當下,也就沒有過去與未來可言了。
我們的心有如流水流經的一座石頭,流水有如我們息息不止的念頭,流水經流過石頭起了個浪頭,看起來那浪頭始終都在那裡,沒有變易,殊不知,剎那前的浪頭,早已流至丈外了,新浪接舊浪,川流不息地流經石頭,每一股流水經流石頭時,就成了浪頭的延續,而這個石上的浪頭就有如我們的「現在心」,也就是我們「當下」的這一念,雖然我們依然留不住它,但其流經的那一剎那,是我們的心可以接觸到的,可見在我們生命之中,「當下」這一念,是何其重要的了。
萬有世界,不離「當下」。
我們每個眾生,時時刻刻,心中都有「當下」一念, 而此「當下」一念,瞬息間即成了過往的之念,繼而起之的又有新的「當下」一念,窮窮無盡地下去,而所有過往的之念,就成了過往的歷史,同時也形成了一股個別累積的因果「業力」,影響自己的現在與未來。再擴大以整個社會的觀點觀之,集合了諸多眾生無窮無盡的「當下」一念,就成了推動這萬有世界的動力,造就了萬有世界的種種,如政治、經濟、文化與社會等等,這個動力,可以為善,也可以為惡,形成了眾生的共業。
因此,我們千萬別小看了我們自己的「當下」一念,如果我們能同時改變了我們一己的「當下」一念,就能改變這個萬有的世界。
一切有為法,皆在「當下」修。
「當下」這一念,如能自主,就能創造優良的歷史,也能決定自我的未來。因此,就以世上所有的修行方法來說,無論其來自於任何宗教或哲學,都是離不開「當下」一念的,除了「當下」一念,並無他處可修。
譬如說,念佛者念的是念其「當下」的一念;參禪者參的也是其「當下」的一念;默照者觀照的也是其「當下」的一念;基督教徒的誠心祈禱,也在其「當下」一念;儒家講的「誠意、正心」,也都是針對著「當下」的一念,等等、等等。任何修行有關的有為法,都難離「當下」一念。
《金剛經》一開始就提到「善護念」三個字,其意義簡單地說,就是要我們妥善地照顧我們自己的念頭,而這個念頭無他,就是我們的「當下」一念。故「善護念」實際上已包含了所有的修行方法,至於如何去妥善地照顧「當下」的一念,方法上也許各異,但卻是殊途同歸。
入聖入魔,就看「當下」。
我們「當下」一念,如果是不能自覺而心隨境轉,就是「無明」;如果是呆滯地陷於空洞狀態,就成了「昏沈」或「無記」;但如能保持一念清淨,用心若鏡,就合於「戒、定、慧」,因為,妄念不起,不造惡業與無記業,自然是「戒」,如如不動,不隨境轉,就是「定」,心中清楚了然,就是「慧」。
嚴格的說,如果「當下」這一念,是「無明」、「昏沈」或「無記」,就是入魔;如果能一念清淨,了了分明,就是入聖。換而言之,為善或為惡,入聖或入魔,就在一念之間,而這一念就是「當下」一念。
觀心法要,最為了當。
然而,如何能保持一念清淨而用心若鏡呢?綿綿密密地觀照著自己「當下」的一念,不管正念或妄念,身心內外,一一觀照,清清楚楚,有如明鏡照萬物,不加選擇,不生好惡,了了分明,卻不隨境而轉。妄念來了,不拒不隨,不加不減,妄念自滅;生活所須用的心念,稱之為「正念」,當然可以啟動,但其須合於「無住生心」的原則,該提起的就要提起,用過則休,立即放下,心不隨境轉,不住任何境界,但任何境界也都清楚了然。
如此觀心法要,亦合《圓覺經》所說的原則:「知幻即離,不作方便,離幻即覺,亦無漸次。」
靜觀「當下」之一念,尤重當起未起處。
能隨時觀照到來來往往的「當下」一念,念頭一起,立即清楚了然,妄念一知即滅,正念得以相繼,有這功夫,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了。
修習如能再進一步,時時觀照到極其細微的念頭將起未起之處,念頭還未發起,就已觀照到了,如此便能預洞先機,起心動念事事都可作主了,不但不會心隨境轉,而且妄境在未生之時,即可打住或轉化。到此境地,才有可稱達到孔夫子所說的:「從心所欲,不踰矩。」了。
觀心之最,「能」「所」俱寂。
如果心中還有一個「觀」或「照」的概念,則既有「所觀」,亦有「能觀」,就還沒有完全合乎所謂的「不二法門」,境界再高,仍非究竟。
身處「二性」的萬有世界,是無法逃避「二性」的,應對之法,即身處「二性」而不偏執「二性」,然如何才能不偏執「二性」呢?「二性」不是不能沾,只要不去執著它,物來則應,用過則休,無須的妄念一絲不起,須用的念頭也一個不避,念頭可以起用,卻是「無住生心」,念起念落,心中不留痕跡,不拖泥帶水,「心如明鏡台」,用心若鏡,萬物不分淨垢,不擇美醜,遍照了然而不偏執,「明鏡亦非台」,也沒有一個自己的鏡像存在,不住「所觀」,亦不逐「能觀」。換言之,待修習純熟,觀心觀到極致,是「觀而無觀,無觀而觀」,沒有刻意的去「觀」,卻也處處清楚,毫無罣礙,無所謂「能」,亦無所謂「所」,時時如此,永遠如此。
說得簡單,要想時時而永遠做到它,談何容易!必須是大徹大悟而將定慧發揮到極致的大修行者人,方能實現。這也是吾等學佛者的修習目標,在此與眾生共勉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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