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可思議」,意義為何?
在佛經中,常提到「不可思議」四個字。一般錯誤的觀念把它當成「不能思議」或「不許思議」來看待,「不能思議」或「不許思議」代表了權威性的觀念,在其他宗教裏時常見到,說不准就是不准,沒有什麼理由好說的,也不能置疑,權威性是不容挑戰的。而佛所講的「不可思議」,並無此意。
佛陀所講的「不可思議」,是指不可以眾生有限的思維範疇與邏輯觀念來想像或討論,因為其已遠遠超過了眾生的思維所及,也非人們知識與邏輯所能分析與了解的。若以眾生的有限的思解能力來勉強「思議」,則極有可能步入歧途,誤己誤人,故告誡而言:「不可思議」。
為什麼「不可思議」?
為什麼「不可思議」?末學有些淺薄的感想。人類在兩千多年前,知識遠比現在還要貧乏的多,佛陀所講述的道理,人們不能了解,他也只好以當時人們所知的範疇內,舉出較為接近的事物作為比方,譬如,當時人們還沒有什麼太空知識,佛陀只好以大海、陸洲、高山、日、月等等人們所知的範圍來解說佛法真義,若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,有些比喻似乎並不完全恰當,但是反過來想,如果我們要是出生在當時,也難以想出更好的比方了。佛在兩千多年前,就已介紹出了三千大千世界無量無邊的宇宙觀,以目前尚且幼稚的太空科學加以比照,可以發現與證明,佛陀當年的教導已是如此先知而無誤的了,科學愈昌明,愈能證實佛法的真諦。
雖然佛陀一再舉出了甚多精妙的比喻,可惜眾生的所知極其有限,往往是,佛陀以手指月,目的是要人們看月亮,但人們卻把「指月之手」當成了月亮。不講出來,眾生不懂,說了出來,又怕誤導,佛也極其無奈。現象上的東西有的還能比喻,而有些形而上的境界,實在無從比喻,故佛陀只得以「不可思議」來解說了。
末學認為「不可思議」在現象上,歸納起來,主要有兩大類。即「空間」與「時間」。
「空間」的不可思議。
「空間」在一般人們的觀念上,是有體積、面積大小或距離遠近之區分的。
而《維摩經》中所述的維摩居士的方丈室,只有見方一丈之大,卻能容納三萬二千人之眾,以及每人一張由他方佛土移來的巨大師子座,每座有四萬二千由旬之高;其又指出,甚至於任何他方佛土,均能隨時顯現於方丈之室,而毫無狹窄之感,房間沒有變大,其間萬物也沒有變小,是何道理?
經中又說,佛菩薩於其解脫勝境中,可將須彌山納入一粒微小的芥子之中,也可將四大海水收入一毛孔之中,而大海或須彌山亦無所增減,這又如何解說?
又云:「一切諸法,無在,無不在」,不在任何處,卻又處處都在,在一般人類思想能及之範圍,又何以想像?
一般描述的般若境界為「大而無外,小而無內」,又屬何指?何種東西可以是極大,同時又是極小呢?
「時間」的不可思議。
「時間」在一般人們的觀念上,是有先後順序的,是有過去、現在、未來之分的。
而《金剛經》卻說:「過去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,現在心不可得」。是個什麼境界?
《維摩經》有云:「或有眾生,樂久住世而可度者,菩薩即演七日以為一劫,令彼眾生謂之一劫;或有眾生,不樂久住而可度者,菩薩即促一劫以為七日,令彼眾生謂之七日。」菩薩為什麼能改變時間的現量長短,而應用於不同的眾生呢?
一般顯教經典曾云,一個人要修成佛,須經三大阿增祇劫的不斷修持,才能成佛;禪宗則標榜「頓悟成佛」;而密教更有「即身成就」之說。這些都是佛陀或祖師的教化,佛陀與祖師們均不妄語,所說皆實,各種對「時間」不一的說法,為什麼沒有矛盾?又如何去圓融的解說呢?
有人入定時,看到佛陀並沒有離開世間,仍在靈山說法。這個道理又何在?難道時間從來沒有動過?
以禪宗的術語來講,這些問題都是大「話頭」。「話頭」都是「不可思議」的。
「菩提道體」的「不可思議」。
歸根究底,無論是「空間」、「時間」或其他境界上的「不可思議」,都是源自於「菩提道體」本身的「不可思議」而來。
《心經》有云:「不生不滅,不淨不垢,不增不減」,是何境界?
觀世音在《愣嚴經》上曾言:「動靜二相,了然不生」,如何做得到?
永嘉禪師有頌:「恰恰用心時,恰恰無心用,無心恰恰用,常用恰恰無。」又是如何運用自如?
金剛經曰:「無所住而生其心」;又說:「無所從來,亦無所去,是名如來。」如何去證得?
一般代表菩提道體的四句偈:「空,有,非空非有,即空即有」。是空,是有,不是空也不是有,既是空也是有,又能是個什麼樣的境界?
這都是「不可思議」,故禪宗勸戒大家「離四句、絕百非」,也就是這個「不可思議」的道理。
「菩提道體」是不可以思考而得的,也不能以知識探討或邏輯研究可得。相反的,佛菩薩們要我們,放下思維,放下知識,放下包括自我的一切所執,當我們完全真正的做到了「放下」,返璞歸真,那靈明自性的道體,用不著去求,也用不著去得,就自然顯現了,《心經》形容為「無智亦無得」,即此之故也。
能夠證到了這個「實相般若」而徹悟的人,自然就能體會到佛所說本體上的「不可思議」,而「時」、「空」境界上的種種「不可思議」也就自然迎刃而解了。但得本、何愁末。
李長者有一偈子云:「無邊剎境,自他不隔於毫端;十世古今,始終不離於當念」,說得極為透徹,其所指的是「菩提道體」而言,但卻把時、空上的「不可思議」一概表露無遺,其間本是「一而二、二而一」的。我們若能去除了世間相對「二性」的觀念,「二性」包含了「空有」、「生滅」、「喜怒」、「聚離」、「大小」、「動靜」、「美醜」、「垢淨」、「善惡」……乃至於「佛魔」、「能所」、「出世、入世」、「有相、無相」等等,一切所有相對之事物,「菩提道體」不住「二性」卻也囊括「二性」,二者合而為一,清楚了然而無偏執,用心若鏡,從容中道,不勉而中,自在解脫,這也就是「不二法門」的真諦,既是「真空」也是「妙有」的大乘氣慨。多數經典都一再強調了「不住二性」的特性,卻不大提到「囊括二性」,自然有其「不可思議」之處。
「不可思議」,並非神話。
多數人讀經,都會把這些「不可思議」的境界,當作是神話或神通,或是不可能的無稽之談。殊不知這些種種的「不可思議」,都是可以證到的實境,看起來像神話,其實不然,當人們把能思的意識與能議的知識邏輯完全放下之時,再搭配相當的禪定基礎,徹見了本性,自然能了解到佛說的「不可思議」境界。
曾有一寓言,即描述一個存活在二度空間的「長方形」,面對一個三度空間的「皮球」,當皮球在長方形的前方落下時,長方形只見前方突然現出了一圓影,由小變大,再由大變小,剎那消失,來無蹤而去無影,長方形好奇的問皮球說:「你到那裡去了?」,皮球答到:「我在你的上方」,長方形不解道:「上方是什麼?」。由於長方形只能看到與了解二度空間的事物,它們沒有立體與高度的觀念,故不可能了解三度空間的境界。由此寓言,也可以引申而了解到,我們在三度空間的眾生,是難以了解到佛菩薩所比喻的多度空間的實境了,故說「不可思議」,不是故弄玄虛,誠不得已也。
修持有所成就的人,證到了這個「不可思議」,不但不會將其視為神話或神通,反而會深深體會到佛陀在當時說出「不可思議」之用心良苦了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