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11月12日 星期三

修行唯在「當下」

《金剛經》的啟示:三心不可得。

  金剛經有云:「過去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,現在心不可得。」這「三心之不可得」這是針對「世事無常」的一句非常重要之經典名言。

  「過去心不可得」,是指過去發生的事,已經過去了,覆水難收,是無法追得回來的;「未來心不可得」,是指未來的事,還未發生,無以預測,更不可能掌控;「現在心不可得」,是指說一聲「現在」,馬上成了過去,駟馬難追,依然得不到。眾生剎那生滅的心,念念不住,息息流變,不住於過去、現在、未來。因此,若要覓心,皆了不可得。

  「天行健」,世間諸事,時時變易,停不住,也留不下,不能永恆不變,故曰:「無常」。

三心之首要,在於「現在心」,「現在心」為何?「當下」一念也。


  既然三心皆不可得,難道我們就只能任其自然而無可奈何了嗎?其實也不盡然。過去的雖然無法追回,但還可反省、懺悔與修正;未來如雲,無以預測與掌控,但卻可策劃與展望;至於「現在心」,我們同樣地留不住,但它卻是三心之中,我們唯一能觸及到的,「現在心」就是我們「當下」的一念。對過去的反省、懺悔與修正,須求助於「當下」的一念,對未來的策劃與展望,亦非「當下」的一念莫屬。沒有當下,也就沒有過去與未來可言了。

  我們的心有如流水流經的一座石頭,流水有如我們息息不止的念頭,流水經流過石頭起了個浪頭,看起來那浪頭始終都在那裡,沒有變易,殊不知,剎那前的浪頭,早已流至丈外了,新浪接舊浪,川流不息地流經石頭,每一股流水經流石頭時,就成了浪頭的延續,而這個石上的浪頭就有如我們的「現在心」,也就是我們「當下」的這一念,雖然我們依然留不住它,但其流經的那一剎那,是我們的心可以接觸到的,可見在我們生命之中,「當下」這一念,是何其重要的了。

萬有世界,不離「當下」。

  我們每個眾生,時時刻刻,心中都有「當下」一念, 而此「當下」一念,瞬息間即成了過往的之念,繼而起之的又有新的「當下」一念,窮窮無盡地下去,而所有過往的之念,就成了過往的歷史,同時也形成了一股個別累積的因果「業力」,影響自己的現在與未來。再擴大以整個社會的觀點觀之,集合了諸多眾生無窮無盡的「當下」一念,就成了推動這萬有世界的動力,造就了萬有世界的種種,如政治、經濟、文化與社會等等,這個動力,可以為善,也可以為惡,形成了眾生的共業。

  因此,我們千萬別小看了我們自己的「當下」一念,如果我們能同時改變了我們一己的「當下」一念,就能改變這個萬有的世界。

一切有為法,皆在「當下」修。

  「當下」這一念,如能自主,就能創造優良的歷史,也能決定自我的未來。因此,就以世上所有的修行方法來說,無論其來自於任何宗教或哲學,都是離不開「當下」一念的,除了「當下」一念,並無他處可修。

  譬如說,念佛者念的是念其「當下」的一念;參禪者參的也是其「當下」的一念;默照者觀照的也是其「當下」的一念;基督教徒的誠心祈禱,也在其「當下」一念;儒家講的「誠意、正心」,也都是針對著「當下」的一念,等等、等等。任何修行有關的有為法,都難離「當下」一念。

  《金剛經》一開始就提到「善護念」三個字,其意義簡單地說,就是要我們妥善地照顧我們自己的念頭,而這個念頭無他,就是我們的「當下」一念。故「善護念」實際上已包含了所有的修行方法,至於如何去妥善地照顧「當下」的一念,方法上也許各異,但卻是殊途同歸。

入聖入魔,就看「當下」。

  我們「當下」一念,如果是不能自覺而心隨境轉,就是「無明」;如果是呆滯地陷於空洞狀態,就成了「昏沈」或「無記」;但如能保持一念清淨,用心若鏡,就合於「戒、定、慧」,因為,妄念不起,不造惡業與無記業,自然是「戒」,如如不動,不隨境轉,就是「定」,心中清楚了然,就是「慧」。

  嚴格的說,如果「當下」這一念,是「無明」、「昏沈」或「無記」,就是入魔;如果能一念清淨,了了分明,就是入聖。換而言之,為善或為惡,入聖或入魔,就在一念之間,而這一念就是「當下」一念。

觀心法要,最為了當。

  然而,如何能保持一念清淨而用心若鏡呢?綿綿密密地觀照著自己「當下」的一念,不管正念或妄念,身心內外,一一觀照,清清楚楚,有如明鏡照萬物,不加選擇,不生好惡,了了分明,卻不隨境而轉。妄念來了,不拒不隨,不加不減,妄念自滅;生活所須用的心念,稱之為「正念」,當然可以啟動,但其須合於「無住生心」的原則,該提起的就要提起,用過則休,立即放下,心不隨境轉,不住任何境界,但任何境界也都清楚了然。

  如此觀心法要,亦合《圓覺經》所說的原則:「知幻即離,不作方便,離幻即覺,亦無漸次。」

靜觀「當下」之一念,尤重當起未起處。

  能隨時觀照到來來往往的「當下」一念,念頭一起,立即清楚了然,妄念一知即滅,正念得以相繼,有這功夫,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了。

  修習如能再進一步,時時觀照到極其細微的念頭將起未起之處,念頭還未發起,就已觀照到了,如此便能預洞先機,起心動念事事都可作主了,不但不會心隨境轉,而且妄境在未生之時,即可打住或轉化。到此境地,才有可稱達到孔夫子所說的:「從心所欲,不踰矩。」了。

觀心之最,「能」「所」俱寂。


  如果心中還有一個「觀」或「照」的概念,則既有「所觀」,亦有「能觀」,就還沒有完全合乎所謂的「不二法門」,境界再高,仍非究竟。

  身處「二性」的萬有世界,是無法逃避「二性」的,應對之法,即身處「二性」而不偏執「二性」,然如何才能不偏執「二性」呢?「二性」不是不能沾,只要不去執著它,物來則應,用過則休,無須的妄念一絲不起,須用的念頭也一個不避,念頭可以起用,卻是「無住生心」,念起念落,心中不留痕跡,不拖泥帶水,「心如明鏡台」,用心若鏡,萬物不分淨垢,不擇美醜,遍照了然而不偏執,「明鏡亦非台」,也沒有一個自己的鏡像存在,不住「所觀」,亦不逐「能觀」。換言之,待修習純熟,觀心觀到極致,是「觀而無觀,無觀而觀」,沒有刻意的去「觀」,卻也處處清楚,毫無罣礙,無所謂「能」,亦無所謂「所」,時時如此,永遠如此。

  說得簡單,要想時時而永遠做到它,談何容易!必須是大徹大悟而將定慧發揮到極致的大修行者人,方能實現。這也是吾等學佛者的修習目標,在此與眾生共勉之!

佛法與太極,自有融通處 (朱穗生)

  把佛法中其他的修持法與太極拳放在一起,似乎有點風牛馬互不相干,一般人多會認為,佛法著眼於修心性的,而太極拳則在於練身健康的,其間,似乎沒有什麼關聯才是。然根據末學過去多年來,修習佛法中的「準提法」與練太極拳的雙重經驗中,卻發現佛法的修持與太極拳之練習精髓,的確有其融通之處。

  世上任何事物,都可就其「體」、「象」、「用」三方面而概之,「體」是本來的源頭、本性,由「體」發出的功能或作用就是「用」,而「象」即是由這些功能或作用而產生出的現象與表徵。也可以借用《易經》的「不易」、「簡易」與「變易」三個原則來說明。末學現在嘗試以「體」、「象」、「用」這三個層面上,對佛法與太極拳作一我見的粗淺闡述。敬請 老師賜正!

追求本體,尋覓源頭:

  從佛法的觀點上來看,我們眾生的佛性就是「體」,它是「不易」的。我們修習佛法,主要的目的,就是要認知與體會到自己亙古長存的「本體」,也就是所謂的「明心見性」、「返本歸源」、「證得法身」等等。認知及體會到了這個本體源頭之後,才能有效地談其大「用」。

  根據末學多年來練拳與教拳的經驗,練習太極拳的最終而上乘之目的,也是在於尋求其源頭,找它的「根」,而不是拼命在它的枝枝葉葉中打轉,枝枝葉葉可以說都是它的「用」而已,是變化的,是不定的,其屬於三易中的「變易」,而「變易」的東西,是練不完也學不完的,太極拳中的拳架、內功、推手、大履、劍等,都可歸屬於其「象」,合於《易經》中的「簡易」原則,有若大樹的主幹部份。而且其「象」中有「用」,「用」中有「象」,二而一、一而二的。雖然各個門派的拳架外形、招式長短或有所不同,但其中太極拳的「不易」之理,卻不應有異。練太極拳就是要借其「象」與「用」,或言「理」、「炁」、「象」,或言事相中的「功」、「拳」、「劍」,去尋找它的「根」,也就是這個能讓你拳術能運用自如而登峰造極的那個東西,這個「根」你能體會到了練到了,傳統太極拳就是你的了。所謂「但得本、何愁末」?

見地不正,失之千里:


  在修習佛法的各個法門時,我們須借用種種的經、律、論等來指導我們的修行方向,建立我們正確的「見地」。「見地」有如羅盤,指引了我們修習的方向,依從修持,方向才不會走偏。

  練太極拳,也要依其經、論、歌訣來作為「不易」的指導原則。譬如:

  「一舉動周身俱要輕靈。尤須貫串。氣宜鼓盪。神宜內斂。」
  「其根在腳、發於腿。主宰於腰。行於手指。由腳而腿而腰。總須完整一氣。」
  「湧泉無根腰無主,力學垂死終無補。」
  「渾身是手手非手。但須方寸隨時守所守。」
「一羽不能加。蠅蟲不能落。人不知我。我獨知人。」
「全身意在精神﹐不在氣﹐在氣則滯。有氣則無力﹐無氣則純剛。」
等等…。都是習拳者在拳經中所應遵循的部份名言。

  除此之外,我的太極拳的師門也一再要求我們習拳者,對老、莊、孟子等聖賢經書,加以研讀。這些聖賢經書的內涵,都屬三易中「不易」的部份。如不按此「不易」的原則去練習,到頭來,也只有如拳經所言:「若不向此推求去, 枉費功夫貽歎息」了。

  「不易」的原則除了指導我們練習太極拳的正確方向外,也是在培養我們的心性與見地。有了正確的見地,才能確認明師,在尋寶的過程中,才有智慧與能力去分別黃金或黃銅、鑽石或玻璃了。

「有為」入手,極至「無為」:

  修習佛法,無論任何法門入手,多屬「有為法」,「有為」還須極至於「無為」,方能有所成就,「有為」的部份屬「用」或「象」,「無為」乃「體」也,是吾人之「本性」,也是修行的主要目的。

  練太極拳也是先「有為」而後「無為」,乃至於「無不為」。初學時,練就各種有為的功法,到最後是愈練愈少,如不能由「有為」進而至「無為」,則不能符合老子所言「為學日益,為道日損」中的為道之原則了。傳統太極拳是道家太極拳,在其心法似禪近道。為道的功夫,是「損之又損,以至於無為」。如能到達無為的境界,與道同體,自然能「無為而無不為」了。為道是在心地上下功夫,損之又損是去其妄心、凡情也,能至無為則近道矣!有無之體雖一,作用卻分為二。有為所以保命,當加日益之功。無為所以了性, 當明日損之妙。道家白玉蟾真人曾言:「人到無心則與道合,有心則與道違。惟此,無之一字,包諸有而無餘,生萬物而不竭。天地雖大,能役有形,不能役無形。陰陽雖妙,能役有氣,不能役無氣。五行至精,能役有數,不能役無數。百念紛起,能役有識,不能役無識……」。太極拳各種功法練來練去,也是為了一件大事──尋找我們生命的根本,也就是太極拳的「體」。

太極拳的「體」,窄義來說,是「意」是「炁」﹐是經由練拳架、推手、內功而成就的功力。十三勢總歌中所言:「若言體用何為準,意氣君來骨肉臣。」即是強調意與氣是君是主。然而,依廣義來說,這個「體」,就是我們的「本心」。王宗岳先生的《太極拳補論》上曾說:「太極者無極而生,陰陽之母也。動之則分,靜之則合」。「無極」就是「太極」,也就是萬有事物的源頭,寂然不動,感而遂通。未動之先,即是本心,即是先天之體,一動之後,就有陰陽,便落於後天之用,有了陰陽,就有四象、八卦,乃至六十四卦。《易經》用六十四卦象、三百八十四爻來代表宇宙中的萬事萬物,也是三易中的「簡易」。

這太極﹐或源頭,在哲學上是形而上的「本體」。在宗教上﹐佛家稱之為「佛」﹐道家稱之為「道」﹐儒家稱之為「仁」﹐基督教稱之為「上帝」。回教稱之為「阿拉」。也本乎老子的「道可道非常道,名可名非常名。」

  拳架、拳形乃太極拳的「象」,我們練太極拳是要把六十四卦練回到它的源頭──太極。如果愈練愈多,表示你練到它的枝葉上去了。枝葉應該是,當你找到了「根」之後,隨著根源而自然變化出來的「用」與「象」。

  修習佛法亦復如是。佛教的宗派由佛陀時期的無宗無派,發展到後來的八大宗派。佛法號稱有八萬四千不同的法門,「佛說一切法,為度一切心」,由於每一位眾生的習性業力均不相同,故而佛菩薩與祖師們,創授種種不同的法門,以運用於不同的眾生,來幫助他們能找到他們生命的源頭,改變習氣,去除結使。

  根據末學的經驗,「準提法」又是整個佛法修持的濃縮版(簡易),它先悟毘盧法界,了悟到生命的源頭,然後修普賢行願海,屏諸惡、行眾善、改習氣、去結使。你可把它當淨土宗來修,也可當密宗來修,(觀字輪、觀佛母、觀身如透明琉璃體等)。也可用禪宗的方法來修,(耳根法門、觀心等)。當然亦可禪、密雙修,(白骨不淨觀等)。(當然﹐學密宗必須要把“瑜伽師地論”﹐“唯識與中觀”學通) 。不論用那種方法來修(象、用),它背後的原則(體)是不會變的(不易)。所有的修法都是在「用」或「象」上下功夫,其目的在於借由「象」與「用」,而找到其背後真正的「體」。或說所有的修法,皆是「以手指月」的「指」,就是要借用各種之「指」,來找到那個不可捉摸的「月」。故而修法有無成就,要看其是否能與一己真心(體)相應而定了。

得「體」歸本,方能大「用」:

  末學的太極拳的師爺 鄭公曼青先生曾說過:「安得廣長舌,為宣太極拳」。他老人家的詩、書、畫、拳、醫,在當時均為一絕,而被譽為「五絕老人」(雖然他老人家自認為一絕都不絕)。在這五件事中,老人家最高興的是教拳,因為去學拳的人都是歡歡喜喜﹐笑笑瞇瞇的;其最感沉重的是醫病,因為醫病時,病人多是愁眉苦臉,以生死相託。老人家竭盡心力為病患診治,當病醫好而有笑容時,已不復見其面矣。他曾說:「病是偏,藥是偏,以偏治偏,不得已也。」又言:「藥補不如食補,食補不如氣補。」中醫也有言:「上醫醫於未病」。而太極之「用」,一為健康,二為應用,即自衛、發勁等。

  師爺常言:「體用相兼豈有他,浩然氣能行乎手。」太極拳是內家拳,是炁功拳,太極拳在內不在外,能夠做到心鬆、體鬆、神鬆,五臟六腑都鬆開來,自然促進全身內外細胞之新陳代謝而達健康之效果。在應用上,太極拳是無定招無定式的,是隨著對手的變化而變化的,要合於捨己從人、黏連貼隨、陰陽相濟等不易的拳經道理,才合乎《易經》的「變易」原則。

  佛法的大「用」是「行願」,如普賢菩薩的十大願、藥師如來的十二大願、阿彌陀佛的四十八願皆是。行願來自於修行者修行的初心,也是最終的目的。我不敢在此妄談大修行者的大用,只能在此略談小用,講得更確切些,可說是自己對修行的願景心吧!

  我希望做到在境界起時,不要跟著境界走,而生貪嗔癡慢疑的心。所謂心生則煩惱生。我把太極推手和觀心法門合在一起練習,並美其名為「心靈推手」。在練太極推手時要做到不抗、不斷、不丟、不頂。要達到不承受對手任何一點力量為目標。當你嫌對手太用力、手太僵時,表示自己已經在用力頂抗對方了。「心靈推手」也是如此,如果境界起時,我的貪嗔癡心動了一點點,表示我心已用「力」在「抗」外境了。用心若鏡,時時警覺,心靈不隨外境而轉,卻又了了分明,物來則應,過則不留,提得起也放得下,是我修持之座右銘。

  雖然我的修習戰績中似乎沒有贏過,也並不氣餒,不斷地鼓勵自己要學習武俠小說中的「千敗劍客」,敗一千次而不死,也夠厲害了吧!期盼總有一天練成這百花叢裏過,片葉不沾心的功夫哩!如真能練好此一絕技,既可助人,自己也少煩惱。但問耕耘,莫問收穫,旦旦行之,細水長流,輸贏乃是「象」上事,又何足掛齒呢?

結語:

  師爺曾說,傳統太極拳是「依於道,遊於藝。」它是非常道的功夫。「反者道之動,弱者道之用。」「後其身而身先,忘其身而身存。」「夫唯不爭故天下未能與之爭。」這些都是非常道的功夫。如要用常道的方法來練太極拳,你會很難窺其門徑的。見地清楚了,方向正確了,只要朝那個方向走,可能遲速有所不同,然總有一天會到達目的地的。只要你能確切的體會到那生命的本體源頭──太極,而「象」上的拳招的千變萬化,自然能夠收發運用自如而從心所欲了。

  佛法的修持,也是要自其有為的部份(「用」與「象」)上,去體會出它的本「體」,也就是人皆有之的「本性」,方是正確的修持方向,否則,捨本逐末,難有成效。得「體」之後,方能行大「用」──無邊的「行願」。

我是如此鼓勵我自己,也如此鼓勵和我一起研究太極拳或修持佛法的朋友們。因為,太極拳如是,佛法亦如是。最後在此以曹文逸真人的一句話自勉之:「堅心一志任前程,大道於人終不負。」

殊勝妙密的「觀心法門」

「觀心」內含,簡明卻深奧

  「心」是一個籠統而含糊的一個用字,「觀心」簡單的說,是觀察自己的心念來去、起伏。然而,我們身體上的每一感覺,實際上就是一「念」,身心本為一體,是難以硬性畫分的,所以這個「觀心」,自然就包含了身體的覺受在內,此外,一切影響身心變化起伏的內緣外境,又何嘗不須清楚了然﹖故也自然而然落於觀照之中。換言之,雖說是觀的是一個「心」,實際上,所觀的範疇,包含了身心及周遭一切內緣與外境。不僅每一「正念」都觀到了,「妄念」也一個不漏,有如明鏡照萬物,不加選擇,不取分別,無論美醜、淨垢,是佛也好,是魔亦好,一切均照,絕不偏頗,不加也不減,遇魔本無懼,見佛亦不喜,了了分明,毫不含糊。不著有、亦不住空,不住動、也不住靜,而觀照所及,不專住一處,是「無住」,但也無一漏失,也可說是「普住」。也就是說,在無思量的狀況下,一樣的見聞覺知,在方法上,不是死守一端,色空本不二,均照而不沾,面對一切境界而不隨其所轉,從從容容,活於中道。

  妄念來了,觀照著它,不嗔亦無喜,不迎亦不隨,妄念本空,用不著趕它,當你清清楚楚的觀照著它時,它就自然消失了。待修習功深,妄念自然逐漸減少而至妄念不起,妄念不起時,也不死守那空空洞洞的境界。

  佛法是入世的,我們在行住坐臥之中,日理萬機,又何嘗無須動念,但念動又有何妨?只要一切都在清楚的觀照之中,念起念落,不加一絲多餘的念頭,也不減少任何所須的思維,任其來去,不拒不隨,用心若鏡,清楚自在,隨時隨地都可「觀心」,一切身心內外,無一不在透徹觀照之中。

  南老師曾說過: 「隨時都在觀照之中的人,是不會沒有成就的」。殊勝如此,可見一斑。

層次有淺深,心法卻如一


  當然,觀心法門是有層次區分的,一般說來,大致可分三個階段,其為:

  「有覺有觀」- 初步觀心修持者,仍然須從有為有守開始起觀的,既有覺受,也有能所,還不能脫離五陰的籠罩,一時還無能自在解脫,有待慢慢練習,功行逐漸增長。

  「無覺有觀」- 此時,身體的覺受已經沒有了,輕鬆多了,逐漸進入「照」的階段,但心中還存有一個淡淡的「觀」的觀念。

  「無覺無觀」- 既無覺受,也無須刻意起觀,無觀而觀,觀而無觀,沒有作意,沒有能所,人天合一,萬物同體,照天照地,自在解脫。

  觀照的功夫上,有深淺層次之別,但「用心若鏡、清楚了然」的心法與原則,卻始終如一不變,最初的也是最後的。

吻合經教,付諸實行


  金剛經云: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,這句話,佛教徒都知道,但如何去做到它,又似乎茫無頭緒。而觀心法門要求的是,一切都在觀照之中,不住著某一處,但也處處清楚了然,這不就是「無住生心」的真修實踐嗎?

  念頭來了,不迎不隨,來龍去脈,了了清楚,不就是圓覺經所說的:「知幻即離,離幻即覺」的法則嗎?

  心經亦云: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,而「觀心法門」既不住色,也不住空,空色不二,均在靈明觀照之中,在方法上,不是死守一端,而是活潑於中道,與心經的般若內含,完全吻合。

  懂得了觀心法門的精髓,這些經教的文字,自然理通事亦趨,就不難有更深一層的體會與了解的了。

修定保任,非其莫屬


  我們都知道,「定」的種類很多,也有相當層次上的差別,有人一入定就是若干日,不知時光流逝,一眨眼就過了多日,這種「定」已是非常不易做到的了,身體上不能達到息止脈停,心念上不能做到念止忘我,是難以進入如此定境的。然而,嚴格來說,這還不是最上乘的定,因為這種渾然不知的定,有入有出,有守有為,不能隨時保持如此,即使能做到了永久如此,則不就形同木石,又有何益﹖又如何能夠入世而幫助其他的眾生呢?故這種定還是一個修定的中途站,真正上乘的定還要遠遠超越如此階段的。

  「定」的簡單定義為,「不昏沈、不散亂、一念清淨清楚了然」,依末學淺見,「不昏沈、不散亂」可以說是定的境界,而修定的方法與中心,則在後面的一句「一念清淨清楚了然」上,一念清淨、清楚了然,自然不會落於昏沈,自然也不會妄念紛飛,因為觀照之中的妄念,不驅自滅,這也就是「觀心法門」的精髓所在。

  未悟之人可以用它減少妄念,以期他日「明心見性」,而已悟者更需要它來保任,證入更深的層次。

  即使徹悟之人,要想在行住坐臥中,隨時都在「定」中,做到定而無定、無定而定之「上定」,「從心所欲而不踰矩」,還非得用上這「觀心法門」的上乘觀照功夫不可。當然,此時的觀照,已是「無覺無觀」之境地了,觀而無觀,無觀而觀,無須刻意,了了分明,雖是日理萬機,卻也沒有絲毫偏離「般若」本體,戒律不守而守,煩惱不斷而斷,一切言行自動落於定慧之中。篤行菩薩道,卻也了無罣礙。除了「觀照」之外,似乎難擇他途。

配合他法,相輔相成


  「觀心法門」,可以作為專一修持的法門,也可以配合大多其他修持的正法,相輔運用,並無抵觸。

  譬如說,修淨土念佛法門者,一邊念佛,同時己心地也如明鏡一般的觀照著,明照自己的念佛,返聞聞自性,清清楚楚。而修密持咒者或參禪者,亦復如此,身、口、意的一切動靜,都在觀照之中,了了分明。

  「觀心法門」,不像有些法門,須要有特定的環境與時間,方可有效行之,而觀心法門沒有時空的限制,可以用之於任何時、任何地。在行住坐臥中,或出世、或入世,時時觀照,清楚了然,就合觀心法門。依末學一己淺見,比之其他修行的法門,「觀心法門」可算是最為接近「無為」的一個法門了。

  有時由於身心欠佳,或用功過度,也會落於疲「觀」而進入類似頑空之狀況,此時,在心頭輕輕帶上一句佛號、或一聲咒音,將頑空中劃上一道閃電,破空而過,立竿見影,立即能夠返歸般若本體。故於各法門間,行者若能運用智慧適可調整,相互配合運用,自有事半功倍之效。

修 「定」淺見

定非道體,道不離定

  修定本身不是道,如果能修得成,一定也會壞掉,真正的道體是「不生不滅,不垢不淨,不增不減」的,不因你修而會增加一點,也不會因為你不修而減少一點,我們學佛只是「返樸歸真」而已,那裡另外還有一個道可得,所以說是「無智亦無得」,如若想得到什麼,就是心外求法,心外求法即落於外道了。

  大乘修行講求的是六度,也就是「布施」、「持戒」、「忍辱」、「精進」、「禪定」及「般若」,前四項是修道的準備工作,是用以累積福德資糧與智慧資糧的的,資糧充足了,再修「禪定」,由「禪定」而進入「般若」,禪定本身並非般若,但般若也離不開禪定,沒有禪定的滋潤,即使能夠見到「本性」,也只是剎那一現,猶如幻覺一般,不能保任,毫無是處。沒有定就沒有真正的慧,沒有定也沒有真正的戒,修定就有如此的重要。我們從無始劫來,業習累積的塵垢,實在太多太多了,不加清理是不行的,而修定正是去除塵垢的最佳良方,除此之外,另外也沒有什麼捷徑可談。所以說修行要「福慧雙修」、「定慧等持」。

  我們人的身心是可以分離的,要能修到這一步,還得靠定力的修持,坐脫立亡,是定力的展現,可以解脫,但不一定悟了道。況且即使見了「法性」,證到法身,非還得藉修「定」之力,進而轉化這個業報之身不可,圓滿報身的成就,就是般若與定力的極度展現,沒有定力報身是無法成就的。證到法身的人,如果報身還沒成就,當四大分散之時,可能還有痛苦,但痛苦亦無大礙,並不會因痛苦而迷失了,其可在中陰身的階段成就道果,或乘願再回到世間來,或往生淨土去,生死自如,了無罣礙。

轉化色身,唯定莫屬

  在還沒有見到「菩提」悟道之前,修定可以轉化此一業報之身,待氣脈打通後,色身的障礙少了,「身見」就容易放下了,然後可以專注在修心方面,「身見」一除,「我見」就去了一半,修心就好辦多了,否則身體的酸麻痛癢放不下,多病多愁,身見不能去除,更別談修心了。

悟後起修,更須要定

  而已經悟道的人,修定更為重要,要轉化我們無始以來的習氣,證得圓滿報身,進而億萬化身,就非從定上下手不可,沒有可以不修定的。佛菩薩們與歷代的祖師們,沒有一個不是有相當的付出,而吃盡了苦頭之後,方能成就道果的。所以說那個方法是捷徑或是特別快車,不須付出什麼代價,就可獲得無上道果,都是方便之說,全部的真相並沒完全說清楚。天下會有少勞而獲的便宜事嗎?如果有,佛家所講的因果律,不就蕩然無存了嗎?

  甚至證到果位的聖賢,一切神通妙用,也是修定的結果,沒有定,「意生身」也不能成就,更不可能有化身境界了。修定最後還得與般若相應,才能隨時都在定中,定而無定,無定而定,方為上定。做到了「從心所欲而不逾矩」,起心動念都時時在定慧之中,戒律不守而守,煩惱不斷而斷,一切不勉而中,不思而得,從容中道,方為定之上乘。

極樂淨土,亦須修定

  即使往生到了極樂淨土,並非一了百了,修持的路,一步也不得少,還得一品一品的修上去,還是要修定。況且,此生沒有相當的定力,也無以與阿彌陀佛的願力相接,也去不了他的佛國淨土,自力不足,他力也接不上。「一心不亂」是定,「淨念相繼」也是定,「念佛三昧」也是定,其甚至於還在四禪八定之上,淨土行者又何嘗不須修定呢?到達了這些定境,一樣有可能開悟證果。

定有層次,亦有岔路

  定的境界與層次各有不同,很難一一描述,一般來說,身心覺受全無,而又清明在躬,無著無住,卻又一切了然,進而人天合一,能所雙亡。一個大修行人,是無時不在定中,隨時與本體般若相應著,無住無著,卻又一切清清楚楚,不住動也不住靜,非空亦非有,也是空也是有。一般人做不到,也只有先從打坐修起,待功夫成熟之後,再進一步推廣到行住坐臥之中,剛開始時有入定也有出定,修定到家的人,隨時都在定中,也無所謂出與入了,定而無定,無定而定,心中如還有個定的觀念,早已落於下乘。而定必須要與般若相應,否則易入枯禪或狂禪。定境因人而異,其間岔路也很多,也許時有境界現前,「凡有所相,皆是虛妄」,好境壞境一概不著,只要抱持著「佛來佛斬,魔來魔斬」的信念,就不應會有什麼問題。

  再說修定不等於打坐,但打坐卻是修定的初步最佳方法,真正的定不一定要靠打坐,什麼姿勢都可入定,但初步修定,最好還由打坐修起不可,打坐只是一個修定的方法,由於我們業習過深,妄念紛飛,非由此慢慢薰習矯正不可,當然還是由作意開始,念佛、參禪、持咒都是作意,其初步的目的是將心念統一,制心一處,進而得止(念止、息止),然後才能談得上定。初步的定還是要靠色身四大調順了後才有的,中脈沒有打通,就不能做到氣住脈停,是無法入深定的,待功深成就後,身心可以分離,定力也就不須靠這色身了,屆時在生死的道路上,方有自如的把握。

定乃功夫,沒有捷徑

  南老師曾常感嘆說,我們這些知識份子學佛,算盤打得太精,到處要找捷徑貪便宜,今天修道,明天就想開悟證果,今天打坐,明天就想得定,完全是做生意的心態,深怕上當,對一切法門都抱懷疑之態度,深怕多付出一些,就吃了虧,不肯一門深入,契而不捨,當然難有所成。學佛沒有一些傻勁,也難成就的,上智與下愚的人都容易學佛,上智者智慧超群,當下證悟,下愚者老實修行,亦可成就,而中等之智如我者,顧慮過多,則困難重重矣!

  以上乃末學一己淺識,恭請賜正。謝謝!

「醒睡如一」與「死生如一」

  看到 南老師在「南禪七日」錄影帶中,曾問學員們一個問題,即「有誰能夠知道自己每天睡覺時是怎麼睡過去的?」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,當頭給我打了一棒,因為自己每天是怎麼睡過去的,全無所知,那麼將來死亡到來之時,就更無所知了,死亡之時迷失了,就無以自主,就不能了生死,生前縱然有精進的修持,到最後關頭如果糊塗迷失了,還是會隨業輪迴,難以解脫。

  如想要在最後關頭,有把握「自在解脫、生死如一」,平常就必須先做到「醒睡如一」,也就是說,睡時有如醒時一樣的清楚了然,有人比方一次睡眠就如同一次小生死,因為睡眠與死亡有許多地方是類同的。依末學的一己淺見,要做到「醒睡如一」,大多還是屬於定力功夫層面之事,在修定的層次上,須要做到能夠身心分離、各行其是的境界,讓身體睡它的覺,自去休息,而心理不為牽制,仍然靈然自在、了了分明。能夠做到了「醒睡如一」,隨時都等於是清醒的,也就不會有渾然不知而睡過去的時候了。

  定力要修到如此境地,講起來似乎簡單,想要做到它,卻非常不易,初步修定者,是脫離不了「色」、「受」二陰範疇的,隨時都會被牽制得緊緊的。欲求去除「身見」,一般說來,還得從身體四大的轉化上開始著手,所以在密宗與道家的修持方法中,時常強調修氣鍊脈之法,這並不代表氣脈即是「道」,但要在定力修持到不為身執所困,能夠身心分離,自在解脫,多半還非得從氣脈上下手不可,氣脈修持到了家,色身的障礙幾乎沒有了,才容易將「身見」放下,「身見」一除,才能完全放下色身,不為所困,進而再放下「我執、法執」,並時時與「般若」相應,臨終之時,方有自主解脫之把握。密乘相傳:「中脈不通修法無益」,應該即此之謂也,因為中脈不通,修定是難以達到忘我境界的。

  即使一時見了「道」的人,也還得自修定上下功夫不可,否則難以保任,即使「見地」上有了基礎,但還沒有完全修到證到,到頭來,還是「看得破而忍不過」,待大限到來之時,對生死是否能有把握?可能就不一定了。

  但反過來說,能做到「醒睡如一」的人,在修定的功夫上,可謂已經登堂入室了,然而是否已經「開悟」?則也未必!那要看他「人」、「法」二執是否都能放下了。功夫能夠做到了這個地步,「悟」與「不悟」僅是一線之隔,觀念上一下弄通了,當下一轉便是,毫不吃力;如果見地不夠,仍有執著,雖能做到了「坐脫立亡」,在生死的道路上,還是無以完全自在解脫的。此時,就更為凸顯明眼老師的重要性了,因為修持到如此境地的人,如能有明師適時一棒,提攜一把,令行者能夠及時省悟,放下所執,輕易過關而得明悟自性了。

「煩惱」與「菩提」

  學佛的人經常會聽到,「煩惱即菩提」、「轉煩惱為菩提」等等佛學之術語,末學願就一己淺知,在此略作簡單的探討。

凡為眾生,皆有「煩惱」:

  六道眾生,隨時都會有某種程度不同的煩惱,在我們肉眼可見到的人道與畜生道的眾生,處處皆在煩惱之中。譬如說,小動物為覓不到食物而煩惱,又怕被大動物給吃了而憂心;兇猛的野獸,也需擔憂不能果腹,又害怕被獵人追捕;籠子裡養尊處優的金絲雀,卻限於牢籠,沒有自由而不能為所欲為,逃離牢籠的金絲雀,又擔心無能自我生存於曠野;窮人為三餐不繼而憂心,富人為其企業失去了競爭力而煩惱;兒女為了不能得到優良的成績而煩惱,而父母卻為了籌借子女昂貴的教育費用而擔憂;身處饑寒交迫,切膚之痛之時,固然無以釋懷而煩惱;即使身處歡樂之時,也會隱憂好景不常,無以持續;總之,所有的眾生,處於不同的階段,或多或少都會有不同層次的種種煩惱,幾乎沒有例外。

  其他各道(天道、阿修羅、餓鬼道、地獄道),我們一般肉眼不易看到,並不代表他們沒有煩惱,低層次的各道,惡業執著較重,煩惱亦重,層次高的各道,業力較輕,煩惱亦較輕。加之,生、老、病、死等帶來的基本煩惱,沒有任何眾生,或能避免,依福報的差異,而有不同層次的煩惱。換言之,沒有眾生,生來沒有不在煩惱之中的。

證道之果,稱為「菩提」:


  一個修行人,大徹大悟之後,證到了那個「不生不滅」、「即空即有」的本體,我們稱之為證得「菩提」,當然,這也是個權宜的說法,因為,「菩提」不屬「二性」,當然也不是與「煩惱」或任何東西相對的了,文字本身乃是「二性」之物,用以描述非屬二性的本體,的確難以週全,但沒有文字,眾生更難理解,於是「菩提」一詞應運而生。

  沒有「開悟」的人是不會真正了解「菩提」的,光是從文字或邏輯上去了解這個「菩提」是不夠的,因為它不是知識的成就,也不是功夫的成就,其乃智慧的成就,與生俱來,不假外求。「菩提」之真正內含,在此不必多表。

「斷煩惱」而得「菩提」:


  我們常聽到有些修行人,提到修行的目的是「斷煩惱」而得「菩提」,仔細推敲一下,這句話有些問題。

  「煩惱」何能斷?如果想以外力來斷「煩惱」,或壓制它,是不大可能做到的,「抽刀斷水水更流,借酒澆愁愁更愁」,以石壓草,或能暫時有效,終非究竟。

  「菩提」也非可得,若想藉由任何方法,包括修持的種種法門,可以修得到一個「菩提」,也是欺人之談,「菩提」自性,一切眾生,與生俱來,隨時都在那裡,絲毫沒有動過,不會因為你的修行而增加一點,也不會因為你不修而有絲毫減損。本來就是「不生不滅、不淨不垢、不增不減」的,也不是從外面可以求得到的,所以說是「無智亦無得」,「菩提」只能自內悟到它,不是可以外求得到的,否則,心外求法,就是外道,緣木求魚,永不可得。

  因此,「斷煩惱而得菩提」是個權宜的說法而已,並非究竟。

「煩惱」從何而來?來自一「心」而已:


  一件事情發生,會不會導致成「煩惱」,完全在於自己一心,心不隨轉,煩惱自然不起。心隨境轉,煩惱頓生。

  同樣一件事情,不同的心境,就會有截然不同的結果,譬如說,兩個賣鞋的銷售代表,到了非洲一看,發現非洲人都是赤腳的,一個心中想到:「完了!非洲人都不穿鞋,鞋子怎能賣得出去呢?」,因之而懊惱不已,深陷煩惱;另一個卻持有相反的念頭:「太好了!非洲人都沒鞋子,每人能買一雙,我就發了,市場的潛能無可限量呀!」,因之高興萬分。由此看來,正面而樂觀的心念,的確能減少煩惱的可能性。

  再舉一個平常的例子。我們一生之中,都會遇到些冤家型的親友,受盡其折磨,痛苦萬分,逃也逃避不了。一般人大致可分為下列三種不同的反應:

  第一種,是怨天尤人型。恨極對方,咬牙切齒,伺機報復,同時埋怨蒼天或上帝,為何安排如此。瞋火燎原,煩惱無比,無以自拔。

  第二種,是還債型。這種人相信因果,但比較宿命,認為前世欠債於人,現在他們是討債來的,欠債當還,自然是沒話可說的了,雖然身受痛苦,也只好默默地承受它了。

  第三種,是還願型。這種人也信因果,但卻有相當正面而積極的心念,認為這是過去世自己所發的願望,現在種種,只是自己了願的過程罷了。譬如說,相信前世自己曾經做了傷害他人之事,心中懺悔不已,但願來世做牛做馬來補償他人,現在這些人賜予自己的折磨,是來了卻自己過去所發之願的,理應感激歡喜才是,焉有瞋怨之理。或者,認為現在這些讓自己受苦的人,是特地來成就自己的,應該感激都來不及呢!這類型的人,雖然面對逆境,亦能以歡喜心,坦然迎之,實屬難能可貴的了。

  由此可見,煩惱的產生,不是來自引發煩惱的事實,而是來自一己的對治心境,這也是佛法所說的「一切唯心」的基礎所在。套一句老話:「天下本無事,庸人自擾之。」事實上,一點不錯。

轉「煩惱」而為「菩提」:


  轉「煩惱」而為「菩提」,這個說法,高明了不少。許多修持的方法或做人的道理,多半在這個層面上打轉。

  導致煩惱的事實,業已發生,要想排除它,是不太可能的。煩惱來自一心,只要「對境無心」,不加任何執著,無罣無礙,自然煩惱不起。由此可見,轉化「煩惱」,非得從心地上著手不可,心轉了,「物」的影響就自然轉了,煩惱就淡化或消失了。事情發生了,心理拼命往牛角尖裏去想,「煩惱」之結就愈結愈緊了,不但無濟於事,更可能加深傷害。反之,「退一步海闊天空」,雖或不能完全沒有煩惱,至少可以淡化它,減少它的殺傷力。

  一個修行人,真正的修行,並不僅僅在於盤腿打坐,而是在於起心動念處。用心若鏡,照天照地,了了分明,無論善念、惡念,只要一起,都能清楚了然,當然也包括煩惱的心念在內,看到了煩惱的心念,不須去壓制它,也無須去逃避它,而以一個正面積極的心念,去替換煩惱的心念,這也可以算是轉化煩惱的過程了!因此,真正的修行,須在事上修,如何修?就須時時綿密地觀照著自己的起心動念。由此可見,「觀心法要」的重要性了,任何修行的法門,到了最後,非得進入「觀心法要」的精髓不可,否則,成就將不會太大的。

  上述文字,僅僅牽扯到如何淡化「煩惱」,進而能不起「煩惱」。至於其是否成為了「菩提」呢?多半還不是,只可以說,進一步接近了「菩提」。

順境煩惱無形,阻力尤甚逆境:


  以上所提到的,還是著重於逆境發生時,心境的種種反應。事實上,一般人都不會注意到,在順境中,對「修行」產生的阻力更大。因為,逆境導致的煩惱,痛苦加身,顯而易見,令人知苦,知苦之後,方能入道。修行人在逆境中,刺激向上,知苦了苦,反而容易成就。

  面對順境,很少人會不動心的,一句恭維的話,往往會令人飄飄欲仙,心生歡喜,而自鳴得意了,殊不知,卻也種下了墮落之因,我慢貢高,不求上進了。這種不知不覺而無形的煩惱,對修行人來說,更是障道的了。所謂「富貴修道難」,就是這個道理,因為富貴之人,福報太好了,在紙醉金迷的順境中,多半會迷失了,焉能向道學習?

  逆境中的明槍尚且易躲,順境中的暗箭卻實難防!順境中,有許多無形的陷井,比逆境還要可怕得多,修行人更應臨深履薄,不可輕忽。

「煩惱即菩提」:

  大徹大悟而證得「菩提」的大修行人,才能真正做到「煩惱即菩提」。身處萬有的「二性」世界裡,放下了所有的執著,用心若鏡,所有「二性」的東西,身處其間,一概不沾,不僅是煩惱不沾,凡屬二性的種種,如悲、歡;離、合;喜、怒;哀、樂;生、死;淨、垢;好、惡;等等,皆不執著,不執著並非逃避它們,只是心中如如,清清楚楚,但不隨之而轉,不為二性所困,煩惱自然不起,故說「煩惱即菩提」,蓋因「煩惱」無從生起之故也。

  到此境地,遇逆境不起瞋心,遇順境亦不為歡喜所迷,雖日理萬機,卻能了了分明,從容中道,心中如如,隨時與「般若」本體相應,穿梭於萬有二性之間,自在自如,不為境轉,執著不起,心無罣礙,對他來說,不僅「煩惱即菩提」,生死也是菩提,四大也是菩提,正法是菩提,邪法也是菩提(正人行邪法,邪法亦正),乃至所有二性之事物,皆與「菩提」無異,何止單單「煩惱」一項?這是大乘菩薩入世的「即空即有」境地,亦是不二法門的精神所在。

  但在沒有證到這一步之前,「煩惱」免不了,既有「煩惱」就不是「菩提」。「煩惱」還是「煩惱」,「菩提」從未動過。如若妄談「煩惱即菩提」,就易落於自欺欺人了。

  膚淺之見,恭請賜正,謝謝!

佛家「不二法門」之我見

「不二法門」,源自佛家:

  「不二法門」這四個字,自古以來,早已成為我們日常生活中慣用的一句成語了,當我們說:「這是達到此一目標的不二法門」,其意即謂:「這是達到此一目標的唯一途徑」,這四個字雖然早已成為我們慣用的一句成語,然而,很多人可能不知道,其乃源自於佛家用語。現在來略微探討一下這個佛家「不二法門」之原意。

萬有世界皆「二性」,相對「二性」皆無常:

  在我們還沒了解「不二法」之前,須先了解一下什麼是有相對性的「二法」。依據佛家的理論,在這有相的萬有世界裡,一切現象皆屬「二法」範疇,亦稱之為「二性」,因為它們都是相對性的,隨意舉些例子來說:「喜、怒」、「哀、樂」、「悲、歡」、「離、合」、「生、死」、「空、有」、「淨、垢」、「長、短」、「遠、近」、「增、減」、「動、靜」、「陰、陽」、「來、去」、「日出、日落」、「花開、花謝」、「有相、無相」等等,不勝枚舉。實際上,在這萬有的世界裡,沒有任一現象不屬「二性」的,沒有例外。

  而凡屬於「二性」之現象,都不可能是永恆的,其都會由一個極端轉向另一相對的極端,來回往返,週而復始,這也是「物極必反」的道理,不可能停止在某一現象而永恆不移,其終究還是會變去的,《易經》稱之為「變易」,而佛家則以「無常」來形容。

不著二性,返璞歸真:

  但是,依佛家的理論,唯有一個形而上的東西,是不屬「二性」的,是永恆不移的,那就是我們每個眾生都具有的的「如來自性」,亦稱「佛性」,其與佛菩薩的「本體」乃至整個宇宙的「本體」,無二無別。一個佛門的修行人,所追求的也就是這個。其實,它是人人本自具足的,何須他求?如果一心向外奔馳尋找,即是「外道」,永遠也找不到它。其實,只要不著「二性」,吾人本體「佛性」就自然顯現,能體會到這個不屬「二性」的本體,就是所謂的「明心見性」。說穿了,也並沒有什麼「道」可以得到,僅僅是返璞歸真而已。故「不二法」就代表了這個不屬「二性」的永恆實體,也就是我們的「如來自性」。

文字運用,方便而已,說文解字,失之萬里。

  我們可以看到一些佛學的經論中,嘗試解說這個不屬「二性」的如來本體,仍然常用一些仍具有二性色彩的文字來形容它,實在也是不得以的方便說法,因為文字本身就不是究竟無缺的。

  譬如說,絕大多數之眾生都是極其執「有」傾向的,故佛菩薩們為了破除我們對「有」的執著,因此講性「空」,這個「空」是應超越一般「空、有」之「空」,否則仍是兩頭的「二性」,並非究竟。

  同樣地,用「無相」、「根本智」或「無為法」來解釋它,亦有同樣的缺陷,因為,「無相」相對於「有相」,「根本智」相對於「差別智」,「無為法」與「有為法」還是相對的兩個東西。但佛菩薩與祖師們也想不出更好的單一辭彙來形容它,因文字本身即是「二性」之物,只好勉強使用這些權宜方便的用辭來解釋了。

  單一的辭彙不能表達完全,佛菩薩與祖師們嘗試以更多的文字來解說:

  《心經》裡以「不生不滅,不淨不垢,不增不減…」來表達;古來佛門的大德們說它是「空、有,非空非有,即空即有」的組合;李長者徹悟的偈子:「十世古今,始終不離於當念;無邊剎境,自他不隔於毫端。」等等,都是在試著說明這個「不二法門」。這些說詞,對一個有所證悟的大修行人來看,他們會了然地會心一笑;然對一介凡夫而言,企圖以人類邏輯思考的途徑來想像出一個與其相符的境界,恐怕永遠也得不到,因為它是遠遠超越了我們的邏輯思考與身心的體驗的範疇。

  無論文字上再如何運用,都還是有瑕疵的,故而佛陀講經說法四十九年,最後卻說他沒說一個字。因為如果執著他所說的文字的表面意義,永遠也不會了解。維摩居士表現得更妙,當文殊師利菩薩問他如何是「不二法門」時,他僅以沉默無言來答覆,因為一講出來已經非「第一義」了。

  多講一個「無為」,已經落於「有為」,你能真找到一個「中道」,那個「中道」也一定不是。文字般若很了不起,但也有技窮之時。

不二而非拒二,容二卻不執二:

  現在以比較周圓的四句的組合,即「空,有,非空非有,即空即有」,來更進一步解釋這個「不二法門」:

     · 它是「空」 ─ 本體本身是「空」。
     · 它是「有」 ─ 本體起了作用就是「有」。
     · 它是「非空非有」 ─ 不只單單是「空」,也不只單單是「有」,換言之。「空」不能完全代表它,「有」也不能完全代表它。
     · 它是「即空即有」 ─ 它同時是「空」,也同時是「有」,「空」就是「有」,「有」就是「空」,「空」「有」本不二,又何必區分?

  閱文至此,恐怕有愈描愈黑的感覺了,其實,這也不足為奇,整個三藏十二部的經論,都在兜著圈子描述著這個「不二法門」,然而,從古到今,修行人無數,又有幾人知呢?真懂了這個,就算「見道」了。

  這裡講的「空」還是有兩頭二性的色彩,因此,又有「畢竟空」、「真空」、「般若」、「中道」等等名相應運而生,藉以表達這個「不二法門」,然其效果仍然不彰,不懂的人還是不會明白。

一切唯心造,真空起妙有:

  再說明白些,凡是相對的「二性」的東西或現象都不是它,但它也不是兩頭一概不沾或排斥,實際上,它是穿梭「二性」之中而運用自如的,相對的「二性」雖不算是它,但它也完全包含了「二性」。故當年譯經時,採用了「不二法門」,而沒有採用「唯一法門」,是有其深層的含意的,因為「唯一法門」似乎是排二的說法,把它給講死了,就會失去了原意,可見當時譯述時,先賢們在文字般若之運用上,是多麼地審慎的了。

  最重要的一點,佛家的中心理論是「一切唯心造」,不論你是處於「空」也好,處於「有」也好,或「二性」中的任何一處,都無所謂,是否能合於這個「不二法門」,主要是要看你的心放在那裡?心放對了,處於任何處都對,心有偏執,則一切皆非。

  心放在那裡?《金剛經》明確地告訴了我們,「無所住而生其心」,「心」不是不能動,念也不是不能生,心不能動,念不能生,豈不是如頑石一般,又有何用?永遠也成不了佛,心念須起則起,二性亦無妨礙,只要「心無所住」就行了,「無住」就是不執著,不隨之而轉,心不住於任何處,但卻也處處觀照著,是「無住」,也是「全住」,是「無所在」亦是「無所不在」。真要做到了,就是「真空妙有」的境地了,四大萬有,又有何礙?身處二性,了無罣礙,又有何妨?

了了分明,用心若鏡,不偏不倚,合於中道:

  我們都知道「不昏沈、不散亂、心中了了分明」,是修「定」的準則也是方法,其中最重要的一句就是「心中了了分明」,「了了分明」自然不會昏沈,也不會妄念紛飛無以自主。由於妄念不起,自然也不會有惡行,不造惡業或無記業,是「戒」,也是「定」,「了了分明」清清楚楚,就是「慧」,「戒、定、慧」都在其中了,何須他求?

  我們也可以「用心若鏡」四個字作進一步說明,自己的心,須有如明鏡一般,普照萬物,無論垢淨、美醜、善惡等等,一律均照,毫無偏好,但卻明白清楚,而不隨轉,絲毫不染。如能做到,住「定」而不著「定」想,住「空」也不著「空」想,無須的妄念一絲不起,須用的念頭也一個不避,只是有如雁過長空,過則不留,不迎不拒,隨起隨消。待修習純熟,毫無罣礙之時,可達「定而無定,無定而定」之上乘境地,實際上,到了此時,也無所謂什麼「二性」了,證到了「二性」本來就是無二無別。由於「心無所住」之故,自然合於「中道」。

  這也是所有「止觀法門」的最高原則。仔細推敲一下,不難發現,這也不正合於「無所住而生其心」之法則嗎?既是「無住生心」,就合「不二法門」。

  由此看來,「不二法門」也不是如此的高不可攀了。一切就是那麼直接,如此了當,可惜一般凡夫信不過,也沒有承擔之魄力,以致生死輪迴,永無休止。

流於自然,難了生死,禪定非道,道不離定:

  這些道理,看起來似乎是,只要一切任其「自然」就可以了,一任妄念來去、二性輪值,不加也不減,何必還要苦苦修持做功夫呢?。這個看法似乎言之成理,實際上,似是而非。

  道理懂了,如果沒有「定」力的滋潤,一切還是枉然,待大限到來之時,是難以抵擋生死的。對於一個有大成就的修行人來說,當然是「修而無修,無修而修」的了,一任自然,本來無妨,因為他已然可以做到「從心所欲而不踰矩」,一切言行與起心動念,自然落於「定、慧」之中,與「般若」時時相應,毫無罣礙。但對一個凡夫而言,一天到晚,妄念從來也沒斷過,隨時都在妄念起伏之中,不能說他沒有與「般若」有相應的時刻,但也只是電光石火般地剎那消失,不能保任,雖然見地上似乎已很高超,但是一切終究枉然。充其量證得了「法身」,更惶論「報身」與「化身」了。古來多少禪宗的修行人,流於此弊,誠可嘆也!

  因此,沒有絲毫定力的人,見了「道」恐怕也沒有什麼多大益處可言。

悟後起修,非定莫屬:

  古來令佛菩薩與歷來大德們,最難以拿揑得準的是,道理不講,眾生會要走上無數的冤枉路,甚或走入岔路而入了魔。道理講了,也不見得能講得清楚,即使把道理講得太清楚了,也可能對某些眾生反而有害,因為既然無修無證,還要修個什麼?他們殊不知,「不是一番寒徹骨,那得梅花撲鼻香。」修持是沒有不勞而獲的了。



  因此,悟了道的人,還非得修「定」不可,別無他途,否則,絕無可能更上一層樓的,別說「三身」不可能成就,就是生死也難以了。「禪定」本身不是「般若」,然而,「般若」卻也離不開「禪定」。

  「定」要修到隨時都隨時都在「定而無定,無定而定」之中,無時不與「般若」相應著,「從心所欲而不踰矩」,才能真正的回歸一切自然,「修而無修,無修而修」了。否則,焉有不修之理呢?

  至於如何修「定」,又屬另一個複雜的專題了。就此擱筆,恭請賜正。

「迴向」淺解

  「迴向」一詞,在佛教界時常提到,熟悉異常,每個佛教徒都會用它,但其究竟含義與道理如何?恐怕許多人未能盡然了知,甚或有所誤解。末學僅以一己淺知,略加探討,不對之處,尚祈賜正!

「迴向」之目的,在於「利他」

  我們通常在日常修持中或法會時,都會有「迴向」之過程,是用自己之意念,將修持、行善或法會所獲之功德,迴向給一個特定的人、事或一切眾生等等,希望他們能由此獲得利益,離苦得樂。其目的是以利他為主的。這也是多數佛教徒所瞭解的「迴向」。

「迴向」之基礎,在於「因果」

  我們都知道,佛法中最重要的一條定律就是「因果」律,一切萬有都屬「因緣法」,「迴向」也不例外,若要澈底探討,則是非常深奧的。

  從物質世界的現象中,我們比較容易看到世間萬物運行的法則,譬如說,在太空中,沒有地心引力的牽制,我們抛出一物,該物會運行一個圓圈,力盡之後,又會迴轉回來。再觀更大一些,日月星辰以及星系宇宙,都是呈現迴旋式的運行現象,由一點出發,經若干歷程後,又回到原點,周而復始,永無休止。佛經也告訴我們,物質世界的四大,也都在成、住、壞、空的循環著,循環也就是圓圈式的迴旋。

  物質世界的現象比較顯而易見,然精神世界,雖然無形又難以勘察,但其法則,又何嘗不是如此。「因果」就是迴旋,由「因」出發,經過若干歷程,迴轉回來,就成為「果」,無論任何一個動作或念頭,善行、無記或惡業,都會形成其「因」,而這個「因」就會兜出去一個圈子,最後又回返到自身,形成「果報」,所謂「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」,就是這個道理。至於這個圈子會兜多大多久?則要看該項業力的成因與動力而異,一般凡夫是沒有能力去洞悉與了解的。

  因此,任何善行功德,即使不去刻意「迴向」,它也會隨其因果的自然軌道而迴旋,最終還是回到自己身上。「迴向」的道理,是在其自然的迴旋之基礎上,用意志力加諸其上,加一把力,令其走向某個特定的目標,固定其迴旋的方向,到達預期鎖定的對象後,令其受益,最後它又會自然的繼續迴旋到自己身上來,這是自然法則,而不是你要不要的問題。

「迴向」之動力,在於「功德」與「定力」

  為什麼「迴向」有時效果顯見,有時則否,而且亦因人而異,是何道理?功德有大有小,大的善行或精進的修持,其功德就愈大,其所及的範圍與影響也愈大。而「迴向」之功效除「功德力」之考量外,還要看「迴向」者的誠意與定力如何而定,一念至誠而定力深厚者,就能將此功德送達既遠又廣的地方,普及諸多眾生。因此,一般法會迴向超度時,都要懇請有道之修持者行之,就是這個道理,否則,功德就難以如期送達特定之目標,不能令其獲得利益,可能反而會造成眾生的怨氣,轉成了另一股惡業,收了相反的效果,也未可知。

  故「迴向」之先決條件,首先是要有相當累積的「功德」,再來還須配合相當的誠意與定力,至誠就是定力的基礎。沒有功德,拿什麼來迴向?沒有至誠與定力,也無力量送達功德。

佛菩薩善惡不沾,永遠「迴向」

  佛菩薩之心境,時時都是清淨無染的,不僅惡業不沾,善業功德也一概不要,所有的功德統統都迴向給眾生,功德一旦迴轉回來,再迴向出去,一轉回來立即又彈了出去,有如滾雪球一般,越滾越大,形成一股無比的力量。由此看來,佛菩薩之所以有如此宏偉無邊的願力顯現,這應該是其主因之一。

  當然,有些人也會發願說,不要所有的功德,統統迴向出去。此番心願固然很偉大,但事實上能否做到,卻是個大問題。如果此心能同佛菩薩一樣地,時時無住無著,清淨不染,自然惡業、功德一概不沾,就能做到令功德永遠迴向出去,利益眾生。如果做不到如此,願望雖大,恐怕也難以如願以償的了。

  「迴向」的道理基於「因果」,實際上,任何萬有之事物,又何嘗能脫離「因果」?生死、業報、輪迴等等均離不開「因果」之範疇,只是其在現象上之顯現不同而已。

「因果」淺談

  世上的古今不同的種種宗教與哲學們,也都或明或暗的承認「因果」的存在,在東方的世界裡,如中國、印度等等地區,人們對「因果」更具有較深的認同,尤其,佛家的主要學理,即建立在「三世因果與六道輪迴」的理論基礎上。末學在此,以一己之淺見,對「因果」的道理,作一簡單的述說。

何謂「因果」?

  什麼是「因果」?「因」、「果」是分開來但卻休戚相關的兩件事,簡而言之,「因」是一個起動的元素或作用,「果」則是由於這個「因」的作用而產生的結果或現象,而這個「果」又可能成為另一個後「果」的「因」,連續下去。因果的關係,往往相互錯綜複雜,環環相扣,連綿無絕,單一之因可能會釀成眾多之果,而諸多的因,也可能釀成單一之果,起心動念都在因果的範疇,變幻無窮,物質與精神可以互為交錯,而且次第不一,實無固定的法則可尋,其演變之複雜性,恐怕即使今日最快的世間電腦設備,也無以輕易地計算出來。

  西方文明世界常說的「Cause and Effect」,對因果的道理也講得相當平易切題。

物質世界的「因果」

  先談一下這個物質世界的「因果」,因為它比較顯而易見的,也容易被人接受。「因果」在吾人日常生活中,隨時都在發生的,只是,一般人從未在意,也不會認為與「因果」有關。

  譬如說,將一個皮球,用力打在地面上,皮球著地後,立即反彈起來,在這個過程中,把皮球拍打下去是「因」,而皮球之反彈就是「果」,由於餘力未消,皮球會繼續其著落地與反彈的動作,直到力盡為止,由此也可看到一連串的因果反應。

  我們在土壤裏,種了一棵黃瓜的種子,又經過了施肥、澆灌與日照等等之作用,歷經一段時日之後,瓜種由發芽開始,成長為一棵草本植物,然後開花結瓜,最後黃瓜成熟。在這裡,種子種下是「因」,為求這個「因」能得到預期的效果,於是又附加了其他連鎖的「因」,如施肥、澆水等等,這些為了最初的因(下種)而有的後續之因或連鎖反應(施肥、澆水等等),我們通常稱之為「緣」,最後瓜果成熟就是「果」。這段因果的例子,就不是那麼立竿見影般的顯而亦見了。

  實際上,我們隨時隨地都在經驗著「因果」。當我們把手拍在桌面上,立即發出啪然一聲,手拍桌面是「因」,發出回響是「果」;當氣溫下降至冰點以下,地面的水就會逐漸結冰,天空如有足夠的水氣,也許會下雪,氣溫下降是「因」,而地面結冰與天空下雪就是「果」;吃了不衛生的食物為「因」,引起了腹瀉就是「果」;亂筏林木是「因」,土石流成災是「果」;空氣流動(因)即成風(果);一加一(因)等於二(果);「風吹草低見牛羊」這句詩句中,就是一個標準的因果顯現,「風吹」是「因」,「草低」是「果」,「草低」又形成了另一個「因」,因而促成了「見牛羊」的「果」;比比皆是「因」,處處都是「果」,無以枚舉。

  隨時隨地任何一個作用的發起,就是一個「因」,而由於這個作用產生的反應,都是其「果」。仔細推敲下,我們不難發現,任何一個現象的發生,都有其原因存在,也就是「因果」關係,沒有事物能夠例外,一點也不玄妙。

精神世界的「因果」

  物質世界的一切,有其「因」也有其「果」,精神世界又何嘗能夠例外!因為精神與物質,是休戚相關而無以分隔的。只是精神世界的「因果」,不是那麼地立竿見影而顯而易見,雖然往往不易察覺或證實,但我們也不能否認它的存在。

  我們通常所說的,「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」;「積善之家必有餘慶,積惡之家必有餘殃」;「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」;「天網恢恢,疏而不漏」;「少壯不努力,老大徒悲傷」;「書到用時方恨少」;「一分耕耘。一分收穫」;「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」等等,都是在解說因果的道理,藉以勸人向善。

  舉些較為顯而易見的例子。譬如說,用功讀書(因),就會有較好的成績(果);發了一頓大脾氣(因),引發了心臟病(果);處處與人斤斤計較(因),結果吃虧的還是自己(果);今天在外面做了件好事,回來心理感到很高興,做好事是「因」,感到高興就是初步的「果」,也許其後還有後續的果,只是我們一般人不易察覺到罷了。

  然而,有的「因」在無形中成長了它的「果」,其發展的方向,也不易以常理來推斷,一般凡夫是不易察覺的。譬如說,一個人奮不顧身的救了別人的命(因),而之後的某一天,自己卻幸免了一場致命的車禍(果);或出錢幫助窮人治病(因),自己也因之得到了更為健康的身體(果)。這類因果的演變,就很推斷與證實了。而且,有些「因」需要很長的時間才會結「果」,往往會跨越人生現世的生命,甚至於若干劫數之後,才有果報,此等因果,一般人就更不得而知了。就等於種一棵蔬菜,其成熟的時間約一二個月左右,然栽植一棵蘋果樹,則須數年才能有較成熟的果實,雖然這是物質世界的一個因果之例,用之來解釋精神與行為的因果關係,時間所需,有長有短,其道理是一樣的。

  不僅只有我們做出的行為的善惡有因果,我們的思想與起心動念亦落在因果之中,一個好的念頭、壞的念頭或無記的念頭,都有其相當的果報發展。

  在這裡把物質與精神分開來講,只是方便易懂而已,事實上,物質與精神二者一體,互為因果,是無以區分的。

「三世因果」與「六道輪迴」

  除了許多人類物理與化學知識範疇內所了解的「因果」事物,容易被人接受外,人生裡充滿了難以理解的事實,譬如說:有人天生長的美麗,而有的人卻生來難看,為什麼?有的人生來富貴,而有的人卻生來貧困,為什麼?有人能夠壽終正寢,而有人卻死於非命,為什麼?為什麼一次不幸的空難事件發生,全機乘客多已罹難,其中卻有某一位,無恙生還?有的人看了就心生歡喜,而有的人卻令人生厭,為什麼?。我們可以擬出無數串的「為什麼?」,不易看出其解答。有的可以說是後天環境培養出來的,有的卻是與生俱來的,那又如何來解釋?

  有人說那是神或上帝所創造的,既然同是神或上帝所創造的,為什麼會有天壤之別的差異?上帝又是依據什麼而發出有差別的待遇?這些問題可以一直追究下去,層層無盡,無止無休。

  佛家以「三世因果的」的道理來解說,即使以目前的科學眼光來看,這個理論基礎是比較合乎邏輯的,也能自圓其說,是比較能站得住腳的。「三世」是指「過去、現在與未來」,而「過去」包含了無始劫數以來,而「未來」也包含了以後的無盡歲月,因果的循環,在三世之中,一波接一波,連綿延伸,無休無止。如此,上述與生俱來的種種難答的疑問,都能得到合乎邏輯的解說了,這一世與生俱來的種種,皆由過去世所造的「因」所致,而今世所造的種種,也可能要到來世方能萌芽(果)。

  了解了「三世因果」,就不難理解「六道輪迴」了,如果「因果」僅存在於人的一生,則許多事實將無以解釋了。譬如說,有的大善之人,一生行善無數,最後卻沒有得了善終,而一個大奸之人,行惡無數,卻能壽終正寢。諸如此類的現象,「因果」到那裡去了?,若沒有「六道輪迴」,就說不通的了。

  有兩句話講得很好,即:「欲知前世因,今生受者是;欲明來世果,今生行者是」,因果與輪迴的道理,都在其中矣!

  因此,我們也可以說「六道輪迴」是「三世因果」的表相,沒有「三世因果」就沒有「六道輪迴」存在的必要了。所以,有人說他相信「因果」,卻不相信「輪迴」,豈不自相矛盾了嗎!

「因果」非「宿命」

  「宿命」是命中注定的,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加以更改的了,該死的活不了,該活的也死不了,一切由命,絲毫沒有迴旋之餘地。

  而「因果」卻有些不同,雖然,一個「因」發出之後,的確會將本身導向果報的方向發展,但只要還沒有到達果報現前的境地,我們都還有機會自「緣」上下手,也許還有挽救的機會,就如同在下種(因)之後,不去加以施肥與澆水(緣),植物(果)一樣長不出來。即使業力深重,非受果報不可,也有可能減輕其果報受傷害的程度,或另種一個善因,他日自有其善報,絕對不是束手無策的。

  實際上,要解決因果的問題,必須要從「因」或「緣」上著手,才能見效。一旦果報現前,即使佛菩薩們,也是無能為力的。

「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」

  「菩薩畏因,凡夫畏果」,為什麼?因為,凡夫不明因果的利害,隨時都在播撒惡因,而不自覺,當果報現前時,則悔之晚矣!故其畏果。而菩薩極其明白因果的道理,如果不慎誤生了絲毫的惡因,將來一定會有惡報,故而在因上,戰戰兢兢,如臨深履薄,不敢造次,故其畏因。

  對付因果,佛家有兩句最佳的名言,就是「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」,其意義非常簡單,人人都能懂,但卻非常不易做到。然而,我們不能因其難就不去做,一切必須盡心在我,問心無愧。另外,還有兩句話也可作為我們的座右銘,即:「莫以善小而不為,莫以惡小而為之」。

2008年11月11日 星期二

恩師棒醒夢中人

  1999年9月赴香港再度拜見了多年未見的 南公懷瑾恩師,在恩師一對一數小時的棒喝與開示中,一棒敲醒夢中人,末學終於了解體會到佛法真諦的邊緣,省去了末學多少學佛的冤枉路,感恩之餘,作如下歸納報告:

(一)

  不昏沈、不散亂、心中明白清楚謂之「定」。而三個要件中,以心中明白清楚尤為重要,即使昏沈來了,心中清楚明白;妄念來了,心中亦清楚明白,不迎不隨。心中能夠明白清楚的那個,始終是清淨不移的。清淨不移,一切即空,自然戒體現前,隨時與之相應著,自然不會做壞事,是「戒」也是「定」,明白清楚就是「慧」,「戒、定、慧」自在其中,何須他求。妄念、無明並不有礙,清淨本體有如燭光,妄念、無明有如光明所附生之黑煙,不去執著它,又有何礙。世上沒有人是除去無明才悟道的。

(二)

  行住坐臥始終不離這一念清淨,應為自己今後修持之方向。念頭起用時,心中清清楚楚,用過則休,還歸於清淨。醒時如此,睡時亦如此,當下清楚明白不離這清淨本體(空性)。即使四大分散痛苦來臨時,仍然保持一念清楚明白,往生淨土當無困難。經典中所謂的「善護念」似乎也是指此一念而已。能保持這一念清淨,就到達了準提法中的「圓滿次地」,也是「生起次地」。觀心法門之始亦是其終,一路下去就對了,也無所謂破無明而見真如之說法。雖然在修證工夫的層次上,仍有很大的差異,但在這清淨本體上,從凡夫到成佛,並無二致,所謂「心、佛、眾生,了無分別」,應指此而言。講穿了似乎就是如此簡單了當。

(三)

  「妙覺果海,信為能入。」信為道源之母,要相信這「不昏沈、不散亂、明白清淨」一路下去,無定而定,定而無定,即為大定,也就到達了準提法的「圓滿次地」,依此便能解脫,就能證果。非得深信不疑方能得救。若有一絲存疑,一切均將枉然。

(四)

  能知妄念起伏的那個本體,始終是清淨不移的,是不生不滅、不增不減的,從來也沒掉過,只因我們的妄想、執著而不能證得。如我凡夫,平時既不知也信不過,所以永遠在外面兜著圈子走。佛法乃智慧的成就,既非知識之成就,亦非工夫之成就,拼命把工夫抓得太緊,或將佛法當學問來研究,終難究竟。若能體會到這清淨之本體(空性),修證工夫才有正確的方向,才能真正的上路,見地也才能有更深一層的體驗,而非僅停留在知識羅輯的了解上了。

2008年11月6日 星期四

出「三界」又去了那裡?

何謂「三界」?何謂「六道」?

  簡言之,「三界」包括了「欲界、色界及無色界」,而「六道」則為「天道、人道、阿修羅道、畜生道、餓鬼道與地獄道」,「三界」與「六道」代表同一個範圍,然其歸類的性質不同。「天道」包含了「無色界、色界及欲界上層」的諸天;「阿修羅道」與「天道」屬於同一範圍,然而,「天道」屬「正」而「阿修羅道」為「邪」(斜);「人道、畜生道、餓鬼道與地獄道」均屬欲界,依次排在「欲界天」之下。

學佛之目的,自覺而覺他:

  許多佛教徒都認為,學佛修行之目的,在於「了生死,出三界,永離六道輪迴之苦」。如果僅僅如此,還限於自利的層面,是避世的,頂多修成個「擔板漢」(羅漢),而「擔板漢」真能夠完全「了生死,出三界」嗎?顯然還是個大問題。

  以大乘佛法來說,學佛先要發大願,「自覺」而後「覺他」,以「自利」入手,但最終還是要「利他」的。若以自私的「自利」為主,而以「利他」附帶為之,終難會有大的成就。而且,非得要「福慧雙修、悲智並運」不可。以「佈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」等方面積極累積福德資糧,以「禪定、般若」增長智慧資糧,待福德俱足、因緣成熟時,自然能夠有所成就。

小乘「羅漢」,「梵行已立,所作已辦,不受後有」:

  小乘「羅漢」證到了自性本「空」,但只想永遠守住這個「空」,他也能夠長久地「定」在這個「空性」上,但是,一「定」最長也只能有八萬四千劫,「入定」終究還須「出定」,時間是相對的,八萬四千劫在我們看來很長,在他本人只有如打個瞌睡一般,出了「定」,無論其情不情願,都還得回到「三世、六道」來,別無他途。如此說來,充其量他也只能在「分段生死」的過程中,請個長假而已,還不能算是完全的「了生死、出三界」。

  「我生已盡,梵行已立。所作已辦。不受後有」這個偈子,很了不起,但其真正的做到了「不受後有」了嗎?還不是完全的。

「極樂世界」,仍非究竟:

  「極樂世界」是阿彌陀佛的慈悲願力化成的一片淨土,給眾生一個前往彼岸的一個中途站而已,那裡提供了最佳的修行環境,並直接受到大勢至與觀世音等大菩薩的接引,直至修成正果,由於其間沒有一切世俗的煩惱,故名「極樂」。「極樂世界」仍非究竟,在那修習有些成就了,就得來到世間不斷地救苦救難,最終還是要回歸「入世」的「大乘」本色。

  西方「極樂世界」是如此,東方「藥師佛」的「琉璃光光淨土」,乃至任何其他的佛國淨土,又何嘗不一樣,都是佛菩薩們慈悲願力化出了的一些中途站而已,供眾生暫時歇腳的,還不是究竟的彼岸。當然也沒有出「三界」了。

  許多一心嚮往西方淨土的修行人,如果只為了可以永脫輪迴之苦,就可能會有所失望了。況且,願力如此狹小,成就也不會大的,甚至能否往生「極樂世界」都可能會成了問題。

大乘佛菩薩,「真空」起「妙有」,「即空」亦「即有」,死生本一如:

  大乘徹悟的佛菩薩們,證得自性本體後,更進一步能於「真空」更起「妙有」,空性本體隨時可以起用,隨起隨消,用心若鏡,無住無染,但也處處觀照,了了分明,該起的正念一個也不少,散亂的妄念一絲也不起,念起念消,用過則休,雖日理萬機,心中卻如如。四大六塵,本來無礙,反而可藉以開創宏偉的事業,造福眾生。佛菩薩們的「心境」永遠是「出世」的,而「行願」卻永遠是「入世」的。

  他們做到了戒律不守而守,妄念不除自滅,「從心所欲而不踰矩」,表面上與一般凡夫常人無二,吃飯工作,有生有死,心中卻是坦然如如,與般若本體時時相應著,隨時都在「定」中,了無罣礙。

  「智不住三有,悲不入涅槃」乃大乘佛菩薩慈悲之大願。實際上,「生死涅槃本空花」,在佛菩薩「妙有」的境地裡,他們證到了「四大本無礙,死生原無二」,雖有生死,卻不為生死所困,自主自在,三界各處,天上天下,任意寄居,處三界而不為三界所限,一切自如,乘願而來,救苦救難,普度眾生。實際上,也無所謂「了生死、出三界」了,因為,實無「生死」可了,也無「三界」可出了。

對「賢聖界」之我見:

  經典是有提到「賢聖界」一辭,依末學之愚見,既然證到了「生死涅槃本空花」,「空有不二,即空即有」,則「賢聖界」就是「眾生界」,它們是一體的兩面。在一般眾生而言,有煩惱,有生死,它就是「眾生界」(三界);在徹悟的佛菩薩來看,煩惱即菩提,死生一如,「心淨則國土淨」,穢土當下就是究竟「淨土」,無須他求,一切「本自圓成」,「眾生界」就是「賢聖界」。「賢聖界」若是一個截然不同的界域,又如何度救在三界內的眾生呢?故依末學愚見,「賢聖界」只是代表性的一個抽象的名相而已,也可以說是「三界」的清淨本體面。

結語

  因此,末學認為,沒有人是真正地離開了「三界」,只是看你能否證到「死生一如,自主逍遙」而已,《金剛經》告訴我們,本來就是「無所從來,亦無所去」,那裡還有一個特別的去處?「了生死」並不是不再有「生死」,而是死生無二,毫無罣礙,在生死之中,卻不為生死所困,處三界之內,而不為三界所限。這才是真正的「了生死、出三界」。

  一己淺見,恭請賜正。

2008年11月5日 星期三

為什麼經典上常說「不可思議」

「不可思議」,意義為何?

  在佛經中,常提到「不可思議」四個字。一般錯誤的觀念把它當成「不能思議」或「不許思議」來看待,「不能思議」或「不許思議」代表了權威性的觀念,在其他宗教裏時常見到,說不准就是不准,沒有什麼理由好說的,也不能置疑,權威性是不容挑戰的。而佛所講的「不可思議」,並無此意。

  佛陀所講的「不可思議」,是指不可以眾生有限的思維範疇與邏輯觀念來想像或討論,因為其已遠遠超過了眾生的思維所及,也非人們知識與邏輯所能分析與了解的。若以眾生的有限的思解能力來勉強「思議」,則極有可能步入歧途,誤己誤人,故告誡而言:「不可思議」。

為什麼「不可思議」?


  為什麼「不可思議」?末學有些淺薄的感想。人類在兩千多年前,知識遠比現在還要貧乏的多,佛陀所講述的道理,人們不能了解,他也只好以當時人們所知的範疇內,舉出較為接近的事物作為比方,譬如,當時人們還沒有什麼太空知識,佛陀只好以大海、陸洲、高山、日、月等等人們所知的範圍來解說佛法真義,若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,有些比喻似乎並不完全恰當,但是反過來想,如果我們要是出生在當時,也難以想出更好的比方了。佛在兩千多年前,就已介紹出了三千大千世界無量無邊的宇宙觀,以目前尚且幼稚的太空科學加以比照,可以發現與證明,佛陀當年的教導已是如此先知而無誤的了,科學愈昌明,愈能證實佛法的真諦。

  雖然佛陀一再舉出了甚多精妙的比喻,可惜眾生的所知極其有限,往往是,佛陀以手指月,目的是要人們看月亮,但人們卻把「指月之手」當成了月亮。不講出來,眾生不懂,說了出來,又怕誤導,佛也極其無奈。現象上的東西有的還能比喻,而有些形而上的境界,實在無從比喻,故佛陀只得以「不可思議」來解說了。

  末學認為「不可思議」在現象上,歸納起來,主要有兩大類。即「空間」與「時間」。

「空間」的不可思議。


  「空間」在一般人們的觀念上,是有體積、面積大小或距離遠近之區分的。

  而《維摩經》中所述的維摩居士的方丈室,只有見方一丈之大,卻能容納三萬二千人之眾,以及每人一張由他方佛土移來的巨大師子座,每座有四萬二千由旬之高;其又指出,甚至於任何他方佛土,均能隨時顯現於方丈之室,而毫無狹窄之感,房間沒有變大,其間萬物也沒有變小,是何道理?

  經中又說,佛菩薩於其解脫勝境中,可將須彌山納入一粒微小的芥子之中,也可將四大海水收入一毛孔之中,而大海或須彌山亦無所增減,這又如何解說?

  又云:「一切諸法,無在,無不在」,不在任何處,卻又處處都在,在一般人類思想能及之範圍,又何以想像?

  一般描述的般若境界為「大而無外,小而無內」,又屬何指?何種東西可以是極大,同時又是極小呢?

「時間」的不可思議。

  「時間」在一般人們的觀念上,是有先後順序的,是有過去、現在、未來之分的。

  而《金剛經》卻說:「過去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,現在心不可得」。是個什麼境界?

  《維摩經》有云:「或有眾生,樂久住世而可度者,菩薩即演七日以為一劫,令彼眾生謂之一劫;或有眾生,不樂久住而可度者,菩薩即促一劫以為七日,令彼眾生謂之七日。」菩薩為什麼能改變時間的現量長短,而應用於不同的眾生呢?

  一般顯教經典曾云,一個人要修成佛,須經三大阿增祇劫的不斷修持,才能成佛;禪宗則標榜「頓悟成佛」;而密教更有「即身成就」之說。這些都是佛陀或祖師的教化,佛陀與祖師們均不妄語,所說皆實,各種對「時間」不一的說法,為什麼沒有矛盾?又如何去圓融的解說呢?

  有人入定時,看到佛陀並沒有離開世間,仍在靈山說法。這個道理又何在?難道時間從來沒有動過?

  以禪宗的術語來講,這些問題都是大「話頭」。「話頭」都是「不可思議」的。

「菩提道體」的「不可思議」。


  歸根究底,無論是「空間」、「時間」或其他境界上的「不可思議」,都是源自於「菩提道體」本身的「不可思議」而來。

  《心經》有云:「不生不滅,不淨不垢,不增不減」,是何境界?

  觀世音在《愣嚴經》上曾言:「動靜二相,了然不生」,如何做得到?

  永嘉禪師有頌:「恰恰用心時,恰恰無心用,無心恰恰用,常用恰恰無。」又是如何運用自如?

  金剛經曰:「無所住而生其心」;又說:「無所從來,亦無所去,是名如來。」如何去證得?

  一般代表菩提道體的四句偈:「空,有,非空非有,即空即有」。是空,是有,不是空也不是有,既是空也是有,又能是個什麼樣的境界?

  這都是「不可思議」,故禪宗勸戒大家「離四句、絕百非」,也就是這個「不可思議」的道理。

  「菩提道體」是不可以思考而得的,也不能以知識探討或邏輯研究可得。相反的,佛菩薩們要我們,放下思維,放下知識,放下包括自我的一切所執,當我們完全真正的做到了「放下」,返璞歸真,那靈明自性的道體,用不著去求,也用不著去得,就自然顯現了,《心經》形容為「無智亦無得」,即此之故也。

  能夠證到了這個「實相般若」而徹悟的人,自然就能體會到佛所說本體上的「不可思議」,而「時」、「空」境界上的種種「不可思議」也就自然迎刃而解了。但得本、何愁末。

  李長者有一偈子云:「無邊剎境,自他不隔於毫端;十世古今,始終不離於當念」,說得極為透徹,其所指的是「菩提道體」而言,但卻把時、空上的「不可思議」一概表露無遺,其間本是「一而二、二而一」的。我們若能去除了世間相對「二性」的觀念,「二性」包含了「空有」、「生滅」、「喜怒」、「聚離」、「大小」、「動靜」、「美醜」、「垢淨」、「善惡」……乃至於「佛魔」、「能所」、「出世、入世」、「有相、無相」等等,一切所有相對之事物,「菩提道體」不住「二性」卻也囊括「二性」,二者合而為一,清楚了然而無偏執,用心若鏡,從容中道,不勉而中,自在解脫,這也就是「不二法門」的真諦,既是「真空」也是「妙有」的大乘氣慨。多數經典都一再強調了「不住二性」的特性,卻不大提到「囊括二性」,自然有其「不可思議」之處。

「不可思議」,並非神話。

  多數人讀經,都會把這些「不可思議」的境界,當作是神話或神通,或是不可能的無稽之談。殊不知這些種種的「不可思議」,都是可以證到的實境,看起來像神話,其實不然,當人們把能思的意識與能議的知識邏輯完全放下之時,再搭配相當的禪定基礎,徹見了本性,自然能了解到佛說的「不可思議」境界。

  曾有一寓言,即描述一個存活在二度空間的「長方形」,面對一個三度空間的「皮球」,當皮球在長方形的前方落下時,長方形只見前方突然現出了一圓影,由小變大,再由大變小,剎那消失,來無蹤而去無影,長方形好奇的問皮球說:「你到那裡去了?」,皮球答到:「我在你的上方」,長方形不解道:「上方是什麼?」。由於長方形只能看到與了解二度空間的事物,它們沒有立體與高度的觀念,故不可能了解三度空間的境界。由此寓言,也可以引申而了解到,我們在三度空間的眾生,是難以了解到佛菩薩所比喻的多度空間的實境了,故說「不可思議」,不是故弄玄虛,誠不得已也。

  修持有所成就的人,證到了這個「不可思議」,不但不會將其視為神話或神通,反而會深深體會到佛陀在當時說出「不可思議」之用心良苦了。

2008年11月4日 星期二

佛經中的「文字般若」

佛經譯著與中國文化

  佛教經論自兩千多年前,由玄奘、鳩摩羅什等大師們,陸續翻譯介紹到中國來,以他們本身對佛法的深切證悟,將佛法原典之精華完全消化後,再包裝以高超的中國文學藝術,完成了艱鉅而偉大的三藏十二部,譯著本身是信、雅、達之極,大乘佛法得以長存於世,其功不可沒。而且由於佛法完全吻合中國固有的儒道思想,佛法立即為中國文化所吸收,完全融入而毫無罣礙,成為一體中華文化中,不可磨滅而極為重要的部份。其對後世中國文、史、哲學與宗教,有著極大而深遠的影響,而中國固有的儒道與文學,亦將佛法的經論,打磨得更為光華明亮,表現了「文字般若」的極高境界。

經典中的「文字般若」


  當初譯經,雖由玄奘、鳩摩羅什等大師們主導,而整體鉅著之完成,遠非一人之力能及,當時譯經院,據說玄奘時代多達三千人,而鳩摩羅什時亦有八百人左右,都是當時社會中一流才智之士,往往為求審慎起見,一個用字之斟酌,須數百人研討多日,始能定案。如今佛法的精華能保存得如此完美,實要拜賜予當年眾精英畢生心血之付出了。

  由於末學本身對經典之研究,極為膚淺,玆將末學部分所見所知,列舉一些如下:

『無始以來』

  「時間」在一般人們的觀念上,是有過去、現在與未來之分的,是一個延續的流程。但實際上,時間在現象上是相對的,是有過去未來之分,但在本體上,始終如一,如如不移。若要以文字來表達現象的流程形式,又要兼顧本體之如如不動,我們偉大的譯經祖先,妙用了「無始」二字,意為「沒有開始的開始」,時間迴轉,有如進行於一圓圈上,沒有一點是起點,也沒有一點是終點,而每一點都可是起點,同時也是終點。如果改用任何數字來表達,都會是死板而有極限的表達,不能畢竟其義,因此,「無始」二字用得妙極了。

『一時』
  「一時」與「無始」有異曲同工之效,在時間的本體上,沒有任何時間是特定的,「一時」吻合佛法邏輯。若用在人類歷史記載上,似乎不夠精確,但用於佛經內,卻恰當得很,同時這亦反映出,當時印度文化不太注重時間觀念的事實。

『大乘、小乘』

  依當時印度梵文之原意,其所用的是「大車」、「小車」之類似字眼,大車載量較大,而小車載量就較小,中文佛經若就文字忠實直譯,翻譯成「大車」、「小車」,其意義到今日則可能混淆,過去當時牛車是大車,而羊車是小車,而如今,火車或貨櫃車可以算是大車,小汽車或腳踏車則可算小車,沒有一曾不變的標準,經文須一再因時代變遷而得跟進改變,如果再過若干年後,人類不再用車時,又如何能圓滿翻譯?

  而「大乘」、「小乘」之中譯,只論載量,不管任何形式的運輸工具,是車也好,是太空船也好,載量大的就是「大乘」,載量小的就是「小乘」,放諸四海而皆準,不須因時代之不同而須更改,此種翻譯法,是將佛經原意,經完全消化後,吐出來的精華,文字般若猷勝印度原典。

『不二法門』
  世間一切現象都屬相對「二性」的,譬如「喜怒」、「哀樂」、「大小」、「遠近」、「長短」、「生滅」、「離合」…等等,都是由一個極端變易至另一個極端,任何一個現象都不可能恆持永遠不變,故佛經形容為「無常」。

  而眾生的菩提本性卻不屬「二性」,其是「不生不滅,不垢不淨,不增不減」的,整個佛法的精義,就是要我們看清並證到這個不屬「二性」的形上道體,故稱「不二法門」。這個「不二」兩個中文字用得絕妙,「不二」在字面意義上,似乎有「唯一」之義,如果當時翻譯用了「唯一法門」,就把意義講死了,因為,「不二法門」要我們不住「二性」,並不是要排除「二性」,而是將「二性」融合為一,兩頭不沾而已,「二性」依舊在,而心不隨其所轉而已,不住「二性」卻也不離「二性」,是「真空」也是「妙有」,雖然在本體上「二性」融合為一,而現象與作用上,仍具有「二性」之形態,只是己心不為其惑。

  如果當時譯經用了「唯一法門」,就把「二性」排之在外,或與「二性」脫離了關係,就無以表達如此雙關而甚深的內涵了,實非佛法本意。

『如來』;『真如』

  「如來」一辭,在佛經中到處可見,其有兩重意義,一是指一切眾生之自性本體而言,在《金剛經》中更有明確之註解,即:「無所從來,亦無所去,是名如來。」自性本體,本無來去,不生不滅;另一義是指凡是徹悟得自性本體而成佛之人,亦稱之為「如來」。「如來」在字面的意義是:好像來過了。好像來過並不一定真的來過了,也不代表沒有來過,諸佛在現象上好像來過了,而實際本體上,無來亦無去,始終如一,未曾來也未曾去,本來無所在亦無所不在,吾等般若自性,亦復如此,可見當年譯經時,大師們用「如來」二字之用心良苦。

  「真如」是指我們不生不滅的本性而言,佛經為了要表達,就必須訴之文字,而眾生習慣性的要抓個東西不可,你若說「自性本體」,其就要去找一個「自性本體」境界來抓,而我們不生不滅的本性,不是任何有相的境界可以描述的,《金剛經》有云:「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」,若真有一個「無相」的境界,那也是「有相」,也都不是。「真如」二字用得絕妙,「真如」即「如真」,好像有一個「真」的境界,但也不是,只是好像而已,讓眾生的攀緣心無處可攀,在文字上已是高明之極。當然,有些眾生還是會愚蠢得把「真如」想像成一個境界來抓,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。

『般若』;『菩提』

  「般若」是梵文音譯,是指我們的如來自性而言,依其梵文字面解乃「智慧」之意,如果譯經時用了「智慧」二字來翻,則會混淆於我們一般世俗的「聰明」了,因為我們一般提到「智慧」,多指「聰明」而言,為了不使人混淆,當時採用了音譯「般若」,實有其深遠的含意。

  「菩提」與「般若」含義大致相同,代表我們的如來自性,任何意譯的名辭都不可能表達完全,於是另創一音譯名辭「菩提」,較為不易為人混淆。

『業』

  一般宗教多用「孽」或「罪」來形容人們與生俱來的種性,其為極為負面之表達,難以為一般知識份子所能接受。而佛經用一個「業」字,乃絕佳妙用,「業」並不是絕對負面的意義,「業」有「善業」、「惡業」與「無忌業」之分,是眾生一連串的心行忠實記錄,有善有惡包含一切心行的現象與作用,不偏不倚,完全合乎真理與邏輯。

『法界』

  所謂「法」是指一切「事」、一切「理」、一切「物」的統稱,故「法界」就包含了整個物質世界與精神世界,囊括了一切有相、無相的境界及一切世上的法則與原理,無論形而下與形而上,均屬其範疇。一般通用的「宇宙」觀念,偏向於物質世界,實難表達「法界」所含蓋的真義。

『受想行識,亦復如是…。』

  《心經》有一段文字: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受想行識,亦復如是。…」。

  若依印度原文經典,在把「色」講完了,則繼續將「受」「想」「行」「識」一一繁複的表達下去:「受不異空,空不異受,受即是空,空即是受。想不異空,空不異想,想即是空,空即是想。行….」。

  中文翻譯用中文簡捷的表達法,八個字「受想行識,亦復如是。」代表了繁多而重複的文句,鳩摩羅什所譯之經典,尤俱此一特色。一部《大般若經》,有六百卷之多,如果改以忠實而繁複的譯法,恐怕增多一倍(一千二百卷)以上,還難畢竟其工。中文譯經的文字般若由此可見一斑。

『涅槃』
  「涅槃」亦是音譯名詞,有還歸不生不滅的自性本體之意,真正的返璞歸真,清淨本然,周遍法界,自在解脫。有些中譯採用意譯「圓寂」,代表圓滿而寂滅,圓滿一切智德,寂滅一切惑業,不生不滅,了脫生死。但時下一般人往往把「涅槃」或「圓寂」當成了死亡或消失,變成了一個消極而悽涼的觀念,與「涅槃」本意相異,有如天壤之別,誠可嘆也!

文字般若今猷在,世人能有幾人知?


  佛有預言,即末法時代經典會被逐漸毀滅,終而消失於世。依末學愚見,現在大概還是末法之初期,由於印刷術與科技成長迅速,經典之數據化,流通普及與保存,已進入另一新的紀元,一部大藏經只要一兩張光碟就足以儲存的了,加之電腦網路之流傳,瞬息間即可遍佈全球,要想將其完全鏟除於世,恐怕並非易事。

  然而,從另一個角度來看,經典的文字,可能不會消失,但現下有多少知識份子,能夠毫無困難的閱讀古文經典呢?我們這一代在學生時代還唸了一些「論語」、「孟子」的,對於浩瀚精奧的佛經,如果沒有注解或講述,也只有望「經」興嘆的份了。至於我們的下一代,就根本不用談了。一旦中華文化斷了層,佛經的文字般若,有等於無,佛經無須毀滅,即會名存實亡了,因為,佛經如果世人無人能懂,就失去了其存在的價值。

  可嘆乎!可悲乎!無力乎!無奈乎!

2008年11月3日 星期一

「有守定」與「無住生心」

  一般來說,抓住一個東西定住了,不論是一句佛號也好,一段咒語也好,或一個影像的觀想也好,應該都還是有為有守的,並非圓滿究竟。就連抓住的這一點的執著還得完全放下,才能更上一層樓。

  《金剛經》教我們要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,實際上,這句話就是一個修「定」的指南。這句話字面的意義,學佛者似乎也都了解,但如何下手去做到它,卻大多是茫無頭緒,結果是變成了一句口頭禪,人人會說,似乎也懂,然能嘗試做到它的,又有幾人?學生這幾天在觀摩諸佛菩薩聖像時,忽然得到了如下的啟示。

  諸佛菩薩為什麼都是雙目半垂,似看非看的樣子?略為參究一下,就不難發現,這個姿態不正就是「無所住而生其心」的表徵嗎?目光似看非看,不住任何處,卻又不離任何處,無住無著,卻又內外觀察透徹,一切清楚了然,是「無住」亦是「全住」,是「空」亦是「有」,是「無所在」亦是「無所不在」,整個佛法的精神,幾乎都在其中了。

  當然我們的心量不能做到如佛菩薩般的盡法界遍虛空,只得先從小處著手,以自己的眼、耳、身、意的範疇內嘗試學習。先學菩薩雙目半垂,將目光慢慢散放開來,起觀內外,卻又不特別注意某一處;耳朵傾聽八方,卻又不專注某一方;將身心完全放鬆,放下任何身體的感受;心中則不起忘念,不起分別,即使忘念來了,心中清楚明白,不迎不隨,有時心念亦或起用,心中亦清清楚楚,過則不留,隨起隨消。如能做到這妄念不起而「無住生心」之境地一秒鐘,就得到一秒鐘的上「定」,而這個「定而無定,無定而定」之定不是死的而是活的,不是渾然不知而是清清楚楚,不是逃避不顧而是面對圓融,看起來好像死寂不動,而事實上是活於中道,有如明鏡照物,清楚照物卻又不染。這個方法,只要竅門拿到了,睜眼閉眼行住坐臥,均能使用得上,誠乃觀心法門之真修實踐也,可為我們的修持的一大良方。如此修去,旦旦行之,待功深日累,一切言行都會無時不在定慧之中,自然終會到達孔夫子所說的「從心所欲不踰矩」的聖境了。

  觀心法門在所有法門中,應該算是最直接了當的了,可見當年 南老師要學生在此法門上多下工夫,實在是用心良苦。

英譯「準提法儀軌」之緣起

  世間諸事,皆由因緣,一旦因緣俱足,自然水到渠成,往往不可思議,『準提法儀軌』之英譯過程,亦復如是。

  一九九七年六月初, 首愚師父第三次來美東莊嚴寺,領眾弘法, 末學我有幸攜同就讀大三的小女,參與盛會,七日共修,法喜充滿。其間,一日早上,有一西方少女,亦參與吾等共修,在跑香完畢休息時,數位資深師姊們,嘗試對她闡釋『準提法』儀軌之要點,小女適逢其側,權充翻譯。小女雖生長於美,由於家庭淵源,一般中文會話,尚能應付,然用辭略深,即難了解,更徨論讀與寫了,況且,其本身對『準提法』亦屬初學,一切仍在摸索階段,翻譯自然辭難達意,不知所云。因此,該西方少女於一柱香後,便自行離去,誠為遺撼。

  事後,末學自小女處得知此事,心中無限感慨,如此甚深妙密『準提法門』,由於缺乏英譯之準備,將眾多西方道友,摒絕門外,可歎亦可惜。更思及既使中國人在西方生長之第二代(如小女等),『準提法』儀軌中文版能看懂者,亦是鳳毛麟角,屈指可數。因此,若要將『準提法門』弘揚到西方世界裏去,英譯之準備,勢必須要。

  於是 末學於寄呈 南公上師之信函中,呈報此事,並自告奮勇毛遂自薦,願任儀軌簡要之初譯工作, 上師立即復函,批示曰:「可以,但須譯好寄來審核無誤方可。」因此,便拉開了『準提法儀軌』英譯工作之序幕。

  當初發起『準提法儀軌』英譯之念時,只是深感事實需要,懷著一腔熱情,自告奮勇地慨然承攬,也沒考慮到,自己有沒有能力?資格夠不夠?『準提法』能否在西方世界裏順利地傳揚開來,法益均施,英譯之準備完美與否,關係至大,這是一件非常嚴肅的大事,如果翻譯有誤,自己受懲變為千年野狐,倒還事小,誤導了無數後學,則罪莫大焉。每思及此,不禁冷汗直冒,有如臨深履薄。

  說實在的,『準提法儀軌』之英譯,除首先要透澈了解該法之精義,而有相當的證悟外,還須具備絕佳的中、英文造詣,方勘擔任重責。末學我,中、英文程度平平,修持則更是談不上。然既已答應了 南公上師,只得戰戰兢兢地開始著手,拋磚引玉,好在此乃初譯工作,不妥之處,還會有 上師及其他高明之士加以修正的。

  短短的一篇儀軌,看起來似乎不難,一旦著手翻譯,卻是問題多多,所幸暑假期間,就讀大三主修英文的小女仍在家中,在英譯用辭與文法上,獲其助力不少。至於一些佛學名相,如「四臂觀音」、「六字大明咒」等等,英語世界裏,應早有標準而固定之譯法,但由於末學手中現成的資料太少,往往僅憑猜測而譯,當然不敢確定。於多次反復修正後,終於九月中(一九九七年),完成初稿,匆匆寄呈 南公審核。

  數週後,由楊定一師兄電話與末學連絡,方知其與徐譽達師兄亦曾草譯了一份英譯儀軌,而且 南公上師業已將末學之草譯交予楊師兄,另外還有兩份儀軌英譯本,係由一位外藉道友所譯,也先後由 南公電傳楊兄,備為參考,並囑其綜合整理,修飾文句。楊師兄自小成長於此,英語幾為其母語,由其主導,的確恰當不過了。於是我們又展開了第二階段的英譯工作。

  那位外藉前輩所譯的版本,其中一份譯得相當仔細,許多英譯名相之疑惑,多能於此獲得解答,可參考之處頗多,的確助益不少。據輾轉查證,方知該文乃 南師的美籍學生紀雅雲(Pia Giamas)之作,其對吾等翻譯工作,實有參考價值,功不可沒,在此聊表衷心的敬謝。

  其後一兩個月間,楊兄與末學幾乎每天都有多次電話討論或互傳資料,楊兄治學慎密,對文意的翻譯,不願有絲毫疏漏之處,深令末學敬佩。我與他似乎都是急性之人,一有問題,馬上就要解決處理,否則食寢難安。他非常謙虛,對中文文意有疑之處,經討論解說後,諸多採納末學之議而加以修正。然我自己之中文程度亦不見得高明,不無疑慮之處,當然我們之間,亦有意見相左不下之時。並非為了執著己見,而是為了慎重,為了不會遺害後世,不得已我們最後還是綜合了數項疑點,轉呈 南公上師,煩請其於萬忙中,為吾等開示釋疑。 南公上師非常慎重此事,立即開示並交由李素美前輩先以電話告之,同時另有正式打字之文件備妥,隨後傳真補上。看到 南公是如此之審慎其事,吾等更是不敢絲毫輕忽怠慢。

  英譯中的一些名相,如「三昧定印」、「金剛拳印」等,我們譯為Samadhi Seal 與 Vajra Fist Mudra,係採用英語佛教界通用之梵音字,也非英文原字,一班人是不易看懂的。中文儀軌還有法本與其他開示可以參閱,英譯儀軌則無跡可考。於是末學嘗試將幾種手印之圖解,以掃瞄器輸入文中空白處,以便讀者容易瞭解。

  原則上,如同中文儀軌一般,英譯儀軌之篇幅亦以一張兩頁為原則,因為單張儀軌可加壓塑膠膜套,以便長期保存,不易毀損,看起來亦較莊嚴大方得多,求法者請了回去,亦可如經典般的加以供養,人法兩敬,雙全其美。

  十一月間(一九九七年), 首愚師父應邀來美弘法時,我們已大致完成了一份較為滿意的英譯版本,然後恭呈 南公上師與 首愚師父過目核示,另外再由楊兄分傳諸位相關前輩,徵詢各方意見。其中美藉包卓立先生很熱心而認真地,提出了一些寶貴的參考意見,令吾等感激不盡,在此一併致謝。

  今年(一九九八年)初,我們綜合了各方寶貴之意見,加之最後修飾,終於暫時定稿,再呈 南公與 首愚師父,並備印多份,以供所需。英譯『準提法儀軌簡要』之工作,到此始告一段落。

  在此次翻譯過程中,由於楊師兄積極而認真的綜合整理,斟酌修飾,得使此一譯述工作,方能順利完成,不負使命,功德無量。至於末學我本身條件、資格均不夠,只是扮演一個輔助性的臭皮匠角色而已,何敢絲毫居功!雖或亦有部份付出,然自己能借此了釋精義,所獲法益,豈可計量?當初動議時是為了西方道友,如今真正的獲益者,還是自己。感謝 南公上師之慈悲,給予 末學一個莫大的學習與服務之機會。

  一篇單頁的中文儀軌之英譯,就讓我們反復參究研討,為時數月,舉棋不定處,還得請示 南公上師。經過了一番文字的歷煉,方才初步完成較為接近滿意的譯本。由此可見,當年鳩摩羅什與玄莊兩位大師的種種譯著,背面卻反映著當時多少心血的付出與智慧的結晶!其不僅完整的保存了佛法大乘之精華,而且成為中華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份,法益普及後世,受惠者無可計數。春秋大業,可歌可誦。

  簡短的一篇中文儀軌,雖具文言之形態,卻幾近白話,然末學在文意了解上,仍有疑慮之處,可見一己之中文程度,實有問題。我們這一代,由「五四」運動開始,倡導白話文,改革了文字表達方式,白話行文,固有其優點,然推行過急,數千年之傳統,一旦盡除,表面上看來,似乎減輕了讀書人之負擔,殊不知其在不知不覺中,無形地截斷了文化精華的延續。浩翰的佛法經論與中國文化的諸多寶藏,如四書、五經、三藏十二部等等,盡在古文中,然吾輩學子,能有幾人知呢?再看較年輕的下一代,更是不敢想像了。 南公曾一再擔憂的中華文化與佛法之即將斷層,事實上,現下已然發生。由此也可以想像得到,他老人家之萬般痛心與無奈。大勢所趨,乾坤難轉,佛法雖無邊,而眾生業力亦是無邊。可悲乎!可嘆乎!

  實際上,我們這一代所肩負的責任,應是何許之重大,不但要力挽狂瀾,緩阻並復興文化與佛法斷層之頹勢,還要積極於英譯之準備,將中華文化之精華與佛法,介紹並傳揚到西方世界裏去。我們不可因大勢所趨而坐觀其衰,該做的還是要積極去做,能做多少就算多少了。末學也很清楚自己沒有幾份斤兩,力量極其微薄,有如滴水於奔流,狂流之勢,何能阻擋?但這是末學之心願,希望盡此有生之年,能為弘法大業盡一己之本份,先從充實自己開始,願能早日擺脫生活的擔子,全心研讀經論,己立而立人。面對著浩翰的佛法與文化寶典,力難從心,不禁有「書到用時方恨少」、「書到今生讀已遲」的無限感慨。

  承蒙 首愚師父慈悲與抬舉,囑末學撰寫這一篇英譯儀軌緣起的文字, 末學不才只得奉命執筆,對英譯儀軌之過程,作一簡短的報導。希望能拋磚引玉,願諸位有德有才的大德前輩,多能發心一同加入我們的行列,指導與鼓勵。謝謝!

2008年11月2日 星期日

佛法在世間,不離世間覺 ─ 觀韓劇「商道」有感

  「商道」這部韓國製作的連續劇,劇情背景大約是發生在中國清朝乾隆時代,以經商為主題而發展出一段感人而令人省思的故事。它沒有港台或大陸製作之古裝劇那般奢華與誇張,劇情演變極為踏實平凡,各角色內心戲的表達,深切而感人。整個故事的內含,表面上是一個當時商場做生意的故事,而實際上,把儒家的做人道理與佛家的菩薩精神,表達得淋漓透徹,雖是韓劇,然中華文化的儒、道、釋的精華,卻一顯無遺。末學願在此對其作一重點性之分析。

「商道」即「人道」:

主角林尚沃學習經商,始終秉持其一貫的信念,即「做生意,不是僅在於賺取金錢,而是要賺取人心」,做生意成功的先決條件,就在於做人成功,再加上機智而準確的判斷與堅定的信念,擇善而固執之,最後終於出人頭地,帶領韓國整個商界,步入正軌,成為當代生意人的典範。那些唯利是圖而不擇手段的種種商家們,雖然一時也能賺到大錢,但就像是建築在浮沙上的建築物,不能持久,遲早必然崩塌。失去人心的生意人,是注定要失敗的。

亦「智」、亦「仁」、亦「勇」:

林尚沃的所作所為,完全合乎儒家標榜的「智、仁、勇」精神。

他是智者。有遠見,不耍小聰明,不貪捷徑,不佔便宜,一切按部就班,腳踏實地,絕不偷機取巧,他是絕頂聰明的人,卻走著似乎愚蠢但最踏實的路子,具有卓越而深遠的見地,見人所不能見,當機立斷,毫無遲疑。他由最低層的雜工作起,層層吸取寶貴的知識與經驗,不斷的充實自己,即使在最危難的時候,一樣保持理智冷靜,絲毫沒有慌亂失所。他是大智若愚的典範。

他是仁者。心地善良慈悲,講信重義,一切以「利人」為考量,寧可犧牲自己的利益來成全他人,為了利人而不惜損己,無怨無悔,但他也不是個濫慈悲者,賞罰分明,絕不護短,雖然有時也會一現怒目金剛的威儀,以達教育之目的,但其心中沒有嗔怒,只有愛心。因此,仁者無敵。譬如說,他寧可不顧損失購買奸商們哄抬離譜的食鹽,發放給貧困的難民;另外,發放極低利的貸款給貧戶們,讓他們能償還借自奸商們的高利貸。為了苦難中的百姓,再多的損失,也在所不惜。

他也是勇者。威武不能屈,富貴不能淫,擇善而固執之,勇往直前,為了正確的理念,義無反顧,毫不退縮,雖有粉身碎骨之險,亦在所不惜,這份對理念的堅持,非有過人的膽識不可,否則就會被逆境所擊倒。譬如說,他為了要打破中國商界不合理的秘密協定,抱著寧為玉碎而絕不妥協的理念,終於讓對方屈服,從此為韓國商界爭取得了應有的公平交易。另外,在他面對叛軍頭目脅迫之時,為了堅持自己的理念,寧死也不從,終於感動了對方,而能免於其難。像他這種不屈不撓貫徹理念之氣慨與膽識,絕不是一般常人所能做到的。

由放下嗔怒到菩薩精神:

最難能可貴的是,林尚沃當年遭人誣陷,以致家破人亡,遭受如此慘痛的打擊,雖然善根具足的他,也一時無以去除心中的怨恨,然而,他後來接受了佛門大師的教誨,經過了一番歷練後,他的確放下了心中的那把「殺人的劍」,嗔心盡除,以德報怨,也感化了敵人,令其無地自容。然後,他更積極地尋找那一千把「救人的劍」,而這一千把「救人的劍」並不在山上修行的道場裡,反而就在世井生活的社會裡,捨「出世」而就「入世」,他終於找到了它們,由此,拯救了成千上萬的苦難同胞,令他們得以離開苦難,安居樂業。他不僅樹立經商的典範,同時也拯救韓國當時財政困境,間接地掃除了官商勾結之惡風,令百姓免於饑荒與匱乏,其功德不下於佛家所標榜的「轉輪聖王」。

放下了心中的那把「殺人的劍」,去除了貪、嗔、癡,可算已到達了佛門「小乘」的聖境。他還認為不夠,更進一步的去尋找那一千把「救人的劍」,藉以普救眾生,篤行菩薩道,行人所不能行,忍人所不能忍,勇往直前,義無反顧。「大乘」菩薩的精神,在此展現無遺。

整個劇裡,沒有刻板的說教,但佛法的精神,全都囊括融入其內。

結語:


據說該劇乃是依真人真事編製而成的,難怪具有無比的震撼力,情節感人,扣人心弦,平實中現出偉大的人生道理,深入淺出,實在難能可貴。

誠如 南老師曾言,像這樣一部感人而發人省思的電視劇,其對社會正面的影響力,可能比講述十部《金剛經》,還要來得有效。因為,「佛法在世間,不離世間覺」,其並不一定須要死死板板而道貌岸然的說教,而是要在活活潑潑的日常生活之中,切實體驗人生的真諦,進而導引周身一切人與事,逐步趨於理想的中道而達至善之境地。

2008年11月1日 星期六

偉大即在平凡中 (讀《壽命是自己一點一滴努力來的》有感)

  《壽命是自己一點一滴努力來的》這本小冊子,是一位身居台灣的老太太對其大半生以來,平實的生活記述,雖然在敘述的編組與次序上,略微欠缺專業的水準,但其所述的內容,卻有無比的震撼力,因為它的點點滴滴有血有淚,偉大的慈懷,在平凡生活的點滴中,表露無遗。茲列舉一般常人所不願也做不到的幾項點滴如下:

忘我救人,血染婚紗,身陷絕境,毫不後悔:(同體大悲)

  當禮車接她開赴未曾謀面的夫家去舉行婚禮的途中,她看到了前面車禍中,倒在血泊中受傷的小孩子,竟然不顧自己是一身白紗禮服正趕赴婚禮的準新娘,而直奔車禍現場,將滿身是血的小孩抱起回到車上來,吩咐司機,趕赴醫院,救了該幼童人一命。

  救了他人一命,卻將自己的命運陷入了絕地。典型傳統的夫家,對準新娘將大喜的婚紗禮服,染滿了血跡,自然認為大不吉祥,於是準備退婚,次日將其遣送回她娘家去,而其父此時已將聘禮拿去還債了,又如何能如數歸還男方?況且,自己雖沒完成婚禮,但在當時習俗上,已算嫁過了人,未來還有誰來要?一連串可能發生的災難,都會發生在她與與她的家庭上。後來,其現在的先生,挺身而出,解決了當時的困境。可謂「德不孤,必有鄰」。

  事後,這位作者女士在其書中,提到此段經歷,並敘述:「設若時光可以倒流,可以讓我重來,我也會一樣不顧自己,而全心全力以赴」。人溺己溺的「同體大悲」之心懷,表露無遺。

  一般人遇此情況,可能會大歎不吉,頂多也只會打電話召救護人員趕來救援,絕多不會把自己一生的幸福拋之而不顧的。

街頭流浪婦,奉如親身母,盡孝十四載,直至其壽終:(無緣大慈)

  有一天當作者走在路上,一位瘋瘋癲癲而滿身臭味的流浪老婦,一把抱住了她,直呼作者為其失散的女兒,看到這樣一個想女兒想瘋的老太太,同時也憶及她自己失散的親女兒,有何嘗不在刻刻苦思呢?而這位可憐的老太太,似已無法承受再度失去寶貝女兒的嚴重打擊,於是,她下定決心,繼續扮演這個寶貝女兒的角色,不再讓她再受到思毫的委屈,就當是自己的母親來奉養,令其能夠安享晚年。

  她為了這位老太太,另外在外租了一間小屋,並顧了一位歐巴桑來照顧她,而自己在感情上,也早已把這位老太太,當成了自己的親母,全心全意愛著她、照顧她。

  可惜,作者女士自己又因嚴重的宿疾貧血症復發,而瀕臨死亡邊緣,變成了植物人一般,在醫院躺了十一個月,待其好轉出院後,就失去了這位可憐的阿母的蹤影,在四處盡力察訪下,才終於找到了這位可憐的阿母,但阿母的病情更為惡化了,最後終於不治而往生,令作者女士傷痛欲絕,有如其親生女兒一般。

  為了替沒有醫藥保險而渾身是病的流浪老阿母治療,幾度令作者幾乎破產。這位流浪老婦與作者女士,素昧平生,毫不相識。一般人遇到此事,可能只會大呼倒楣,好心一些的,也可能只會盡量代其安排社會慈善機構來處理此事,也萬不會將其當成自己的母親一般來奉養。這不正是佛家所標榜的「無緣大慈」嗎?

  現下許多人即使對待自己的親生父母,也沒有做到如此的孝道,可歎也!可悲也!

智慧之觀察,慈悲的寬恕:(悲智並運)


  當作者女士剛成立其事務所時,有職員二十一人,個個勤力向上,品學兼優。一天會計小姐慌張地報告她,抽屜裡的公款被偷了,並請來鎖匠將已撬壞的鎖換上加強的新鎖,她聽了之後,卻令會計小姐,找人來拆除所有的鎖,公款的抽屜不再加鎖。她不僅不聲張,而且將失款默默補足,但公款連續失竊三天,但從此未再遺失分毫。

  她當時剛才開始成立了自己的事務所,並不富有,為了墊入竊款,不僅向其娘家籌借,最後還將當初結婚記念飾物賣了,才能補足失款。

  一般人遇到此事,頂多不去計較一次,萬無連續被竊而不吭聲的,否則,則會姑息養奸,後患無窮了。這在世間法上,對一個十惡不赦的慣竊來說,一點也沒做錯。

  但是,這位慈悲的作者女士,卻有更深的觀察智慧,她相信自己的員工,個個都是品學兼優向上的好青年,有人之所以會做出此事,一定有急需金錢而又難言苦衷,她的出發點是要幫助這個人,決不忍心看到一個大好青年,因此而斷送了前途。這是一個智慧與慈悲的結合,不是一般人能有如此思考的。佛家常說「悲智並運」,這不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嗎?

  多年後,真相浮出,證明她不僅沒有姑息養奸,而且救了一位當時因被歹徒強暴後,又染上了性病而且又懷了孕青年女職員。後來,這位女職員得以這筆公款,解決其燃眉之急,因之沒有自殺,而且後來成就了輝煌的學業與美滿的家庭。這位作者女士,一念的智慧與慈悲,令結局卻有天壤之別。

結語:

  這本有血有淚的真人寫實,閱讀者無不感動得淚不自禁。如此慈悲的作者女士,不但賦予了許多身邊的人諸多的生機,卻也因之改變了自己與家人的命運,善心自有善報,世間法的因果律,絕無例外。

  菩薩慈悲,愈是艱困的地方,就愈有菩薩存在,菩薩精神就是,忍人所不能忍,行人所不能行,沒有自我地充分展現了「無緣大慈與同體大悲」的心懷。菩薩何處在?就在吾眼前,「菩薩」二字,這位可敬的女士,當之無愧。看到這位女士的一生的菩薩行徑,誠讓我們這些道學岸然的佛教徒們,感到慚愧萬分的了。

  菩薩來到世間普度眾生,是沒有一定的形態的,他們不一定都成為名氣非凡的大師級人物。各種宗教,各行各業,甚至於低下的動物群中或餓鬼道中,都會有他們的蹤跡,他們有特定的對象與特定的任務,是不拘形象的,正面與反面的形象都有可能,只是一般凡夫沒有智慧去察覺到罷了。